大牛只受了些皮外傷，在醫院躺了沒多久就起來了。坐在傻二床邊發呆，想著馮姚最后緊閉著的眼，頭部不斷留下的血滴。

　　馮藍也在接受著調查。

　　“小妹妹，你不要緊張，我問你一些問題啊?！?p>　　馮藍抬眼警惕地看著眼前穿警服的人，盯了好一會兒才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死亡的嬰兒和你是什么關系？”

　　馮藍愣了愣，“我妹妹，死了？”

　　警察做了筆錄安慰她節哀，剩下的問題，馮藍要么走神沒在聽，要么回答“不知道。”

　　最后索性縮在椅子底下什么都不說話，再怎么哄都不肯出來了。

　　警察無法完成筆錄，只得把她送回到醫院，聽到大牛醒來的消息，又領著大牛走了。

　　馮藍坐在傻二病房的地板上，把頭放在腿上抱成一團。

　　馮姚死了。

　　她才三個月，她今天本來是要去拍照的。

　　我們今天是要有第一個全家福的。

　　但為什么，變成這樣了？

　　馮藍使勁咬著胳膊，眼圈慢慢紅了，她匆忙跑出病房扶著墻哭出來，也不敢大聲哭。

　　偶爾有路過的人看著馮藍，一臉詫異，隨后又像是習以為常一般，不停下腳步，匆匆路過馮藍。

　　大約半小時后，馮藍猛抽了一口氣，洗了洗臉不讓自己看上去太過狼狽，萬一傻二突然醒了看不到人怎么辦？要快些回去才是。

　　馮藍輕手輕腳坐了回去，她不坐椅子上，只是坐在地上握著傻二的手，勉強靠著床腳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馮藍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猛地睜開眼站起來，來看房的護士被馮藍突然的動作嚇住了，緩了一會兒后笑著對馮藍說，“怎么在地上坐著睡？”說著拿了一個移動的小床，“來這里睡吧。”

　　馮藍搖了搖頭，臉色有些蒼白，低著頭眼睛微微瞇起，然后她抬頭看著護士問道：“我媽……她為什么還沒醒？”

　　護士憐憫地看了看馮藍，“她神經錯亂，估計也有一段時間了，來檢查也實在有點晚，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醒過來……”

　　馮藍知道這件事，不再說話了，傻二頭腦不清醒有一段時間，如果治不好，那便是她的問題。

　　她接著問，“那，死去的那個小孩呢？”

　　“已經前往處理了?！?p>　　馮藍道謝后看著護士離開，繼續坐在地上，手緊緊攥著垂下的白色床單。

　　后面幾天，大牛經常和各種人打電話，但他從不在馮藍面前打，每次都是離得遠遠的。

　　但一來二往，還是讓馮藍給聽去了。

　　和馮家相撞的車是一個老頭。

　　那老頭在去買菜的路上心臟病突發，撞住后直接當場死亡，對方要求大牛賠償，可馮家也沒了一個女兒，那人說兩家擺平了，不用任何賠償。

　　最后打司令，老人的兒子一家也很窮，只賠償了兩千塊就走人了，這錢連醫藥費都不夠，對方真沒錢，何況也死人了，對方拿不出錢，總不能殺了吧？

　　正是用錢的時候，眼看著一天一天的醫藥費單子，家里的錢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大牛這幾天往各家打電話借錢。又是信誓旦旦的保證還，又是稱哥稱嫂。強撐著笑借來錢。

　　在錢財所逼下，悲傷的情緒，是有罪的。

　　他們沒資格悲傷，只能拼盡一切力氣和尊嚴，換余下的人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