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傻二醒了,她一醒來就問了馮姚,護士們怕她情緒不穩定,每次傻二問時都囫圇地帶過,說害怕馮藍打擾她的休息,所以她在另一個病房,然后匆匆離開。
傻二還是時而清醒,時而又分不清誰是誰,但每次醫生來時,她都是清醒的狀態。
她顯醫療費用貴,強行要出院。錢也的確是徹底被榨干了,還欠下一屁股債。沒辦法了,大牛只好帶著他們回家了。
出院那天傻二站在醫院門前不肯走,堅持要等馮姚出來,每過一會兒,她都要問一句:“馮姚呢?”
大牛只能回答:“可能還在睡覺吧。”
傻二也點頭道:“啊,對對,小孩子貪睡。”
最后,不知道過了多久,傻二開口了。
“她已經死了吧。”傻二面無表情,眼底沒有一絲波瀾驚起,好像一攤死水,沒有一點光亮。
“是我沒保護好她的頭,對吧。”
大牛和馮藍都沒說話,只是低著頭,而后大牛木木道:“不是你的錯……”
傻二好像沒聽見一般,“馮姚死了。”然后她轉身,失魂地坐在摩托車后面。大牛和馮藍也一同坐上回家了。
剛回到家,親戚鄰居幾乎每天都在門要債,大牛終日忙于勸走一波又一波的人,拿著最后一點尊嚴信誓旦旦。
沒幾天,大牛走了。他必須賺取更多的錢,他回到城市每天多打了一份工,掃大街。
傻二不清醒時總是左右呼喚著馮姚,清醒了就是在院子里發呆,或者拿著紅色的毛織小圍巾盯著看。
親戚們并沒有因為大牛的離開而放棄上門要債,馮藍也不說話看著他們對她說話,亦或是憤怒之下的辱罵,她只是點點頭,而后低下頭一言不發。
那一次姨媽上手將她推倒在地,眾人的辱罵讓她倍感無力,最后她坐在地上面無表情開口道:“馮姚死了。”
那些親戚們頓時收了聲,面面相覷后轉身離開,馮藍也當做什么都沒發生,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手上身上的灰,然后站在原地。
她沒什么力氣了,甚至只想躺在那里,沒有精力再去憤怒,再去自怨自艾。終日陷在泥土里,自身都帶著腐爛和惡心,她沒力氣去掙扎出來了,沒有那一腔熱血去想著未來和憧憬。
她看不見未來,只是一片黑得不見天日的泥濘。她不妄想天明。
傻二糊涂的日子越來越長了。
有天馮藍在外面地里拔了野菜回來,去了廚房先煮成了湯,又把菜撈起來抄。
她去喊傻二起來吃飯。
可這次她沒能推醒傻二。
馮藍沒去量她的鼻息,只是替她蓋上了被子,終于笑了一下,輕聲說道:“你累了嗎?”
那人沒有回答,馮藍看著她再次開口:“你困了,好好睡吧。”然后起身出去,把自己的飯吃完了,轉身刷了碗筷。
她坐在那里,看著夕陽一點點下垂,終于太陽快落山時,她猛地站起來,拼命想留住那一抹夕陽,但是無能為力,只能看著它落沒于地平線。
天地間暗下,慢慢變成沉寂的黑色。村莊里時而有狗吠聲,卻萬籟俱寂。
太陽明天還會升起的,這是馮藍第一次眷戀與夕陽,隨著夕陽的落下,她將所有的期待托于夕陽,也隨之沉淪。
她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孤寂之感。
太陽再也不會升起來了,至少與她而言。
但太陽沒有錯,錯的是她把希望寄予那遲早會落的太陽。
太陽本就無情,只是人們把自身的悲憫強加于太陽,就像人生來無情。

枍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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