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枯寂，天色陰沉。
兩人腳下的黑土透紅，仿佛能浸出血水，一眼望去沒有半點生命的氣息，動物與植物絕跡。
這是一片死地，一片不詳之地。
陳蓋和胖子行走了一個時辰，那遙遠的山頭依舊漆黑，但整個天地，那種壓抑的悲傷與慘烈氣息，越來越重。
“前方恐怕不是普通的戰場啊！”胖子難得正經一回，面色擔憂的看向那道漆黑的屏風。
整片天地太壓抑了，讓他們兩人都喘不過氣來。
“要回去嗎？”陳蓋望向遠處，直覺告訴他那里危險，但心神悸動，讓他想要繼續走下去。
就如第一次見到云夢，就認定此生那種，從心中沒來由的升起。
只是這一次，沒有那么強烈，那種早已注定的，積累了億萬年的濃烈情感。
“不！”他同樣感受到來自內心的悸動，雖然可以驅逐這種悸動，但并不影響他的思維和意志，他想要看看前方究竟是什么。
兩人繼續前行，又是一個時辰，前方終于有了變化。
那極遠處，灰白一片，像是將大地灑滿白灰，直至那遙遠的山峰處。
兩人相視一眼，加快了速度，大步奔跑過去。
在見到一片灰白之后，他們心中的悸動更強烈，血液都開始沸騰。
近了，眼前的一切卻讓他們相顧無言。
這哪是一片白灰，這是一片枯骨。
一望無際，不知鋪了多遠的距離，陳蓋只知道，前方除了灰白，沒有第二種顏色。
兩人走近，看清了枯骨的模樣。
“這是人族！”
“全都是人族！”
“為何只有人族！”
胖子看著散落一地的骨架，同樣風化后變得灰白的刀兵，一臉悲憤蹲在那里，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兩人似乎聽到一曲人族悲歌，看到那古老的大地上，人族先輩們前仆后繼的加入戰場。
他們雖死無悔！
“戰戰戰……”
“人族……死戰！”
“血流不干，戰不休！”
在那古老的歷史洪流中，那來自人族先輩前仆后繼的吶喊，沒有撤退可言，哪怕是戰死。
“這是一場什么樣的戰斗？敵人呢？”
陳蓋心有不甘以及憤怒，目光銳利的四處張望，尋找著敵人留下的骨骸，但他目之所及，全是人族先輩的遺骨，再沒有其他種族。
可他和胖子都知道，這絕對不是人族內戰！
“也許前方會有答案！”胖子穩定了情緒起身。
兩人靜悄悄的，誰也沒有再說話，生怕打破了此時的寧靜，驚擾了人族先輩的安息。
但散落一地的骨架太多了，即便他們小心翼翼，也難免碰到一些。
時間太久遠了，走動帶起的輕風都能讓骨架散落成灰，兩人更加小心行走。
高空的黑云越壓越低，似乎用不了多久，那遮天蔽日的云層就會整塊落下來。
壓抑！
壓得連呼吸都困難！
兩人走了幾日，從最初的勁風都會吹散的遺骸，到偶爾踩到先輩時發出“咔咔”的破碎聲。
但放眼去，遺骸還是密密麻麻，數以億億計。
漸漸的，有了稍微完整一些的，能完整看出一只手臂，或是半截身軀。
前方還有很遠，這片骨海無邊無際。
繼續前進，漸漸的出現完整的遺骸，他們零星的分布，杵著武器單膝跪地，低著頭顱面向前方的山峰。
“他們，是因為大劫嗎？”陳蓋面容沉重，望向那無邊骨海，沸騰的血液也壓不下心中的寒意。
這片骨海的人族先輩死的太多了，無法計數。
除了流傳萬古，卻無人見得的大劫，陳蓋想不出有什么樣的敵人，讓如此多的人族先輩聚在一起。
那種視死如歸的奉獻，同樣是面對絕望的吶喊！
“可能是吧！”胖子平時話很多，心態一直很樂光，但這幾日說的話還沒有以往半個時辰多。
人族先輩的骨海刻印在天地間的烙印，讓他無法活躍起來。
走進這片骨海后，兩人都知道這是種族生存之戰，為了文明延續與榮耀的戰斗，即便是死，留下的烙印也是驕傲的。
骨海是數以億億計的人族士兵，他們視死如歸，同仇敵愾，是無數先輩在保護整個人族！
兩人沒有停下腳步，骨海終于有了變化，此處所有的先輩的遺骨都是‘完整’的。
但陳蓋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緊閉著雙唇，不言不語的打量著這些‘完整’的遺骸。
灰白的骨架，有的沒有手臂的，沒有雙腿的，甚至沒有頭骨的，或是只有半身骨的。
他們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武器杵立在身旁，面向著正前方那作漆黑的山頭。
這些武器不知多少年后還存在，顯然是寶貝，但陳蓋沒有動這些武器的心思，胖子也沒有。
兩人此時已經不再是為了尋寶，而是尋找心中想要的答案。
他們是人族，這一片屬于人族的戰場，這一切給兩人很大的震撼，以及那種來自血脈之中，哪怕相隔萬古，也無法阻擋的感同身受。
烙印在天地間那不滅的吶喊，那響徹萬古的意志，屬于人族！
“敵人都灰飛湮滅了嗎？”胖子有些疑惑。
遺骨不完整，至少表明有慘烈的戰斗，留下的尸體就不應該只有人族才是，但這里卻只有人族！
而且只有戰斗，才能留下那種意志，若是連反抗能力都沒有，那么將是絕望。
天地間留下的烙印，不應該是絕望之時留下的。
數日時間走到這里，見識了這里的一切，也有了一些猜測與理解。
就如兩人都知道，那位神通境少女為何會與魔煞黑蛇拼命，戰場又為何會在那里！
因為在那里戰斗不會打擾先輩安息，她拼命也不是傻，只是心有悲憤難平，就是意志差了一點，連陳蓋和胖子都不如。
神通境本不該出現如此脆弱的意志，因為修煉的同時也在鍛煉意志。
那位神通境少女，肯定不是自己修煉而來的。
骨海中的烙印是先輩的意志留下，只有人族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少女是人族，修為靠外力提升，意志不堅定，會與魔煞黑蛇拼命不奇怪。
這樣的骨海，這樣的人族遺跡，哪怕是那些神山圣地的強者，也會受到影響。
死去的先輩太多了，他們萬眾一心，即便是死去，也讓意志永存。
只是，前方那一座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