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
導員呵斥……與其說是呵斥,導員聲音里并沒有多少指責的意味。
這種態度讓林致狐疑地看了對方一眼,各種猜測在腦海中不斷滾過,又不斷被推翻。
跟外表不同,這位長著花花公子臉的導員鐵面無私在學生間也是出了名的,不然覃璇也不會那么怕他。
按理說,她跟金銘都是顧導員的學生,金銘又渾身是傷,就是再偏袒,也不至于偏袒到她身上。
看著顧西哲那張花花公子上一臉正氣,林致聳聳肩,也懶得追究原因,只似笑非笑地看向金銘一家。
“所以呢,你們叫我過來干什么?”
其實林致大概猜的出來金銘演這一出的目的,不過是不明白對方做這件事到底能夠得到什么,又或者說,某人能夠給她什么。
人的欲望總是千奇百怪,林致總喜歡在各種事件中如旁觀者一般研究著人們各色的想法。
林致也知道她的這種想法自然是極傲慢,只是,于她而言這種觀察卻也必不可少的。
幸運的是,因為這些年的“觀察”、模仿,她勉強有了“人樣”,再不是那個讓媽媽和哥哥放心不下的孩子了。
金銘媽媽聽到林致的話已然跳腳,松開一直窩在懷里的女兒,氣勢洶洶地指著林致的鼻子罵道:“做什么,你還好意思問我們做什么,你這么作踐我閨女的時候就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嗎?對同學下這么狠手,真是表面上看著是個文文弱弱的挺漂亮的一姑娘,內里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聽說你還跟男同學曖昧不清,真是不知道你媽媽怎么教的你,簡直不知廉…….”
“這位女士,在這事真相未明,林致作為電影學院的學生容不得你們這般侮辱。”實在聽不下去的顧西哲出聲打斷了婦女的話。
“我……”
金銘母親的話,林致并沒有放在心上,只聽到后面的時候她唇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似是有冰碴從她的靈魂深處蔓延到眼睛里,原本清透的眸子隨之結了冰,仿佛鍍了磨砂蹭的水晶一般,深邃到看不到一絲光亮。
這眼神看得金銘媽媽一陣心悸,也顧不得指責顧西哲偏心,眼睛飛快地轉了轉,再次出聲時,氣勢都不自覺地低了下來。
“哪,哪有真相未明,我家銘銘身上的傷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林致并不想接這個話茬,收回目光,冷笑,“所以,金銘受傷這么嚴重,你們不去報警,反而大周末的過來學校找我,究竟是為了什么?要公道,要我為所謂‘惡行’付出代價,報警不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嗎?”
“我們…”中年婦女眼珠一轉,飛快地看了眼沉默不語的金銘父女倆,略帶不滿地撇撇嘴后,便轉向了林致,渾濁的眼睛在她身上打了個轉,竟有絲絲貪婪泄露出來。
“我們也不為難你,你一個沒畢業的小姑娘如果真進了那地方,這一輩子都毀了,我們只要求你自愿退學,離開這個城市,順便賠了我們銘銘的醫藥費。”
“嘁。”
聽到這話,林致不由嗤笑,瞥著金銘陡然坐直的身體,眉眼間泛起一層玩味,“就…這個?”
“就?”中年婦女低喃,渾濁的眼睛微微發亮,似是為了給自己勇氣一般,繼續說道:“當然還該給些精神…….”
想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個名詞,“精神損失費,對,就是精神損失費,我家閨女受這么大的苦,你該付我們精神損失費的。”
一雙遍布疲態的眼睛之中,還有些許貪婪流轉,歲月并沒有對她留情,這位金太太看上去竟比同齡人還要蒼老一些。
視線再移到金銘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中年男人,林致的眼睛緩慢地瞇了起來。
“好了,金太太,事情尚未定論之前,就不要提賠償這種事了。”顧西哲只當沒看到金銘母親將要反駁的模樣,看向林致問道:“關于這件事,你有什么想說的?”
“沒有,不是我做的。”林致聳肩,回答的簡潔而干脆。
顧西哲對于這個答案并不意外,點頭之后便把目光轉向金銘,“金銘同學,你呢,有什么想說的?”
“顧導員你什么意思,難道我閨女會說謊嗎?還是說你覺得她這一身傷是自己弄出來的。”
顧西哲的話音不過剛落,金銘母親尖利的反駁聲便傳遍了辦公室的每個角落。
顧西哲揉著眉心,深吸了口氣道:“金太太,我并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而且金銘同學從進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雙方各執一詞,究竟發生了什么還是需要她們說明的。”
“說明什么?我看你們學校就是想包庇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欺負同學,你們學校肯定包庇的不止一次,哦,我可是聽說了,這個小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也不知道她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這么護著她……”
金銘母親不屑的視線從林致的頭頂滾到腳尖,言語間的厭惡中夾雜似有若無的妒忌,在林致的冷笑中,她回身抱住金銘哭嚎。
“可憐我的銘銘啊,受這么重的傷還得不到公平,實在是媽媽沒用啊……”
林致略帶不耐地挖挖耳朵,望向從進來到現在仿佛工具人的金銘,“都到這份了,你還是不說一句話嗎?”
“……”金銘抬眼飛快地看了眼林致,又低下了頭,好半響才聽到她的聲音。
“是林致打的。”金銘緩緩抬起自己的胳膊,向眾人展示著上面交錯重疊的淤青,“上周四,校友返校那天下午,我同林致發生爭執,林致在宿舍對我實行暴力行為,那天晚上,我就搬出來宿舍。”
話音剛落,辦公室便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就連林致都一臉怪異地打量著臉色木然的金銘。
在林致的認知中,金銘是一個虛榮心很強,張揚跋扈的女生,眼下的金銘看上去倒是有些顛覆固有的印象。
怯懦又麻木的狀態,連聲音都有些喑啞,一點兒沒有金銘從前的影子。
林致挑眉,并不想深究原因。
“林致,金銘說的你怎么看?”一室沉默中,顧西哲率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