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頃刻凝滯,金銘一家三口頓時僵在原地,除了金銘有些不明所以以外,中年夫妻兩人看向林致的目光都變了,仿佛沒想到會被人點出來。
尤其是金銘的父親,他原本滄桑又沉痛眼神中在沒有其他情緒,只剩直達靈魂深處的震驚。
站在兩人中間的顧西哲清楚地看到兩位的情緒變化,不明所以地抓抓腦袋。
“金太太?”帶著淡淡的疑惑,顧西哲輕聲呼喚跟前那個死死盯著林致的中年婦女。
金銘的母親姓孫,前不久剛做的自我介紹,他耳朵沒聾,肯定是沒錯的,那這個“莫”又是怎么回事?
“看我做什么?”林致歪歪腦袋,一點兒沒把對面兩道仿佛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放在心上,笑瞇瞇地說道: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們該不會是跟著梁家錦衣玉食太久把腦袋腐壞了,這一點兒都給忘了?”
眼見中年夫妻的臉色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得難看,林致臉上的笑容愈發大了。
看向夫妻兩人的眼睛像一汪結冰的湖,泛起層層冷光,連言語都泛著寒意,“那可就不好玩了,游戲還沒結束,你們可沒權力退場啊。”
“你…你,到底是誰?”金銘母親也顧不得什么為女兒討公道了,只滿眼驚恐地盯著林致。
“我?”歪歪腦袋,淺淺一笑,“啊,抱歉,我都忘自我介紹了,我,林致,雙木林。”
“林?那個林?”
金銘母親面上慌亂乍起,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細看之余,便會發現她那雙微微顫抖的手。
“啊。”林致摸著下巴仿佛在思索一般,“應該是你想的那個吧。”
“你,你怎么可能,你不是,不是……”
這次說話的卻是金銘的父親,從剛才就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跟金銘母親不同,他看林致的目光中除了錯愕,更多還是不可置信的驚恐。
那種仿佛看到已經死去多時的人,突然又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驚恐。
林致聞言,僅僅是余光掃了對方一眼,并沒有回應他的話,直接把目光轉向面上平靜無波,內里抓耳撓腮苦思冥想的顧西哲,笑得乖巧又可愛。
“哎,顧老師,他們安靜下來了,可以好好談了。”
“……”
回過神的顧西哲掃了眼面色難看的中年夫妻和跟他一樣不明所以的金銘,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無力感從心底蔓延開來,這家人是安靜下來,但以他們現在的樣子,還怎么談得下去?
如果這事不在今天解決,將來留給林致本人,甚至學校的都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天知道,那群媒體都長著什么樣的鼻子,只要有一點風聲,他們就會像餓狼一樣飛撲過來,為了博人眼球,這種事會以什么樣的姿態暴露在世人眼皮子底下是誰都無法預料的。
至于真相……這種時代,又有多少人會需要哪種東西呢?
當年,那位……不也是如此?顧西哲想著,側目看了眼抱胸閑坐的林致,不由輕嘆出聲,“…也罷,這事還是要……”
“顧老師,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林致自愿退學,永遠離開這座城市。”
金銘緊緊地握住身旁父母的手,臉上在沒有一絲對金錢的“眷戀”,看向林致的目光帶著沉沉的光,“只要她退學,我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倒也不怪金銘反應過激,她只是有種詭異的直覺,若是任由林致留在這里,她便會失去一些東西。
不得不承認,這一刻,金銘的腦電波跟梁月是一個波段的,兩人的感受竟是出奇的一致。
只是這兩位是真的忘了,這所學校,這座城市,都不是他她們的私人地盤,趕走林致……她們壓根沒有這個權利。
“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呵~”林致聽著,不由嗤笑,“金銘,你不去表演系實在屈才了,這受害者的角色你還沒出戲呢?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當沒發生過’,你哪來的臉?”
“林致,你……”
情急之下,金銘壓根沒注意到身旁父母阻止她的小動作,但對面一直觀察著他們一家的林致卻看得清楚,不由冷笑出聲。
“要我說,報警好了。”
“別,別報警。”
令人想不到的卻是,這聲阻攔出自那位之前一直要求報警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麻木的面容因為瘦削反而顯得有些刻薄,說話時似乎在強壓著什么情緒。
“這件事是我們誤會了,我們在這里跟林……林小姐說聲抱歉,您不用離開,我們……”
林致噙著一絲冷笑,靜靜地看著對方緩緩彎下腰,一點沒有阻攔的意思,反而是金銘,聽到這些話本身已經足夠震驚了,如今看著父親跟一個“晚輩”彎腰道歉,就覺得心頭火起,直接出手攔住了中年男人。
“爸,你瘋了嗎?你道什么歉。”
“銘銘閉嘴!”中年男人厲聲呵斥金銘,原本皺紋遍布的臉似乎更加蒼老了幾分,渾濁的眼睛中竟含著幾分熱淚,“別再說了。”
“我……”許是中年男人的反應起了作用,金銘剛剛出口的爭辯竟是硬生生吞了回去。
中年男人見狀,不由松了口氣,轉向林致,滿目誠懇,“當年……”
“顧老師。”林致冷眼看著,也猜到了對方要說的是什么,涼薄一笑,打斷了中年男人的話,將目光轉向顧西哲。
“嗯?”
“您……”腦海中閃過親人的叮囑,林致微微一頓,對著顧西哲淺淺一笑,同之前面對金銘一家的笑容不同,這個笑似乎更有溫度。
至于這個變化來源為何,也沒給顧西哲留時間思考,林致接下來的話讓他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顧老師,可以麻煩您出去一下嗎?我跟他們有些話要說。”
“……”顧西哲眉頭一皺,“單獨?”
金銘一家對林致的惡意,他一個旁觀者都看得分明,這段日子流傳很廣的流言經查證,也跟金銘脫不開關系,若是放任林致跟這一家人待在一個地方……
其實在學校到不會出什么事,可就怕有人破罐破摔,他又不瞎,金銘父母的變化一直被他看在眼里,如果對方真的不管不顧,發生點什么可真沒辦法挽回。
“沒事,他們不敢做什么的。”
大概是看出了顧西哲的顧慮,林致眼底閃過一絲暖意,笑容也愈發乖巧,“現在不是我怕他們,而是他們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