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金銘的雙眼猛然睜大,看向林致的眼神滿是驚疑。
梁月同金銘確實是一起長大的,但那也是從八九歲開始,在此之前,跟梁月這種仿佛生來就含著金湯匙的孩子不同,金銘那時還是個只知道爬樹跳泥的鄉下小姑娘。
父母將她帶進城里去的第一個地方便是梁家。
梁家的奢靡富貴,是當年的金銘想都沒想過的存在,她也因為父母工作的關系住在了梁家,同梁月一起長大。
說是一起長大,但金銘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她自己明白,潛意識里的自卑導致她從來都是跟在梁月身后跑,為了維持她在梁家生活的表象,她如同跟班一般跟在梁月身旁鞍前馬后。
這么多年下來,金銘就是再傻也從梁家的生活中察覺到了些許不同。
比如說,梁月的父親梁知春有一個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的畫室,傳說畫室中每一幅畫畫的都是同一個女人,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比如說,梁月父母明明恩愛,卻總覺得有些許違和;比如說,精神失常的梁家老太太嘴里念叨著那位離開孫子究竟是否存在;比如說……
這些東西金銘并非沒有思考過,只是介于她需要梁家滿足她的虛榮心,對于這些金銘只是想想就過了,并沒有深思的念頭。
畢竟豪門世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能見光的秘密,這并不算新鮮。
她甚至因為梁知春心里可能有另一個女人,感到幸災樂禍,并對梁月抱有一種悲憫而微妙的同情。
就是突然發現完美而幸福的公主有了殘缺,這個公主的某些方面甚至連她都比不過的微妙感覺。
可若是林致從前姓梁……金銘突然想到了那個傳聞中梁知春心底的女人,面色突然變得驚疑不定。
金銘不斷變化的臉色,林致便知道這人短時間內不會打擾自己,滿意地點點頭后,把注意力轉移到金銘父親身上。
“姓莫的以施恩的態度養歪了你的女兒,你還要為她保守什么秘密?”
“我不是…”金銘父親本想爭辯,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在金銘母女倆身上劃過,好半響,終是無力地低下了頭。
“…我只是想要銘銘她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呵~”這句解釋讓林致忍不住冷笑,追求好的生活沒有錯,但為了好的生活不惜踩著他人的血淚那就是大錯了。
看金銘父親此時的模樣,林致也大致了解金銘那種詭異的價值觀觀究竟來源于誰了,上梁都是歪的,又怎么指望下梁正?
“少廢話,把東西交出來。”懶得跟他們多說什么,林致直截了當地切入正題。
“小…….”金銘母親一改之前囂張又潑辣的模樣,笑得十分和善地湊了過來,只是剛開口,就對上了林致那雙冰冷到沒有一絲感情的視線,頃刻間將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訥訥地開口道。
“...林小姐,我知道你可能非常著急的想要這個東西,但我們也不是說拿出來就拿得出來的呀,有什么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
將金銘母親閃爍著貪婪光芒的眼神盡收眼底,林致唇角微微揚起,側身越過對方看向面露意外之色的中年男人,挑眉道:“看來你們很缺錢啊。”
這一點林致并不意外,梁家那群人人品雖然不怎么樣,出手卻是真的闊綽,金銘父親在梁家做了十多年司機,吃住都在梁家,本該是不缺錢的,但不缺錢的前提卻是他們一家是以沒進入梁家之前的心態生活。
普通人常年浸淫在那種奢靡的環境中,見多了豪門世家的燈紅酒綠,都會變得極致奢靡,就更別提金銘和她媽媽這對三觀奇葩的“神奇”母女了。
在姓莫的那位的引導下,她們守得住本心才是奇事一件。
林致懶得追究這一家是怎么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她現在更關心的是中年男人手里那個東西。
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時鐘,林致不耐煩地敲敲桌子,“我沒時間跟你們耗,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考慮,是把東西給我,還是跟我一起進警局。”
“不能進警局,小…….”在林致冰冷的視線中,金銘母親艱難的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小名吞了回去,回頭看了眼猶疑不定丈夫和沉默許久的女兒,她恨鐵不成鋼地跺跺腳,咬咬牙說道:
“.…..林小姐,林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如果你真因為這一點小事進了警局,對林家也沒好處吧,畢竟你媽被認回去也才十幾年,如果你這時候出什么問題,她……”
林致微微瞇起的雙眼中泛起層層冷光,戾氣飛快地從心頭蔓延到四肢百骸,眼前這個女人毫不在意的言語,讓她恨不得上手撕了對方。
他們怎么敢!在萬般傷害過之后,還敢用這種語氣提起她?
“.…..其實我沒其他意思,就是你想要我男人手里的東西多少也得意思意思吧?林家又不缺錢!”
大概是林致的眼神過于駭人,中年女人難得機敏地終止了這個話題,但始終不遠讓到嘴的鴨子飛掉,猶豫了幾秒后,還是說了出來。
“.…..嗤。”林致冰冷的視線在女人身上滾了好幾圈,終是嗤笑出聲,直接無視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看向金銘父親,“好心提醒你一句,金銘身上除了被毆打的傷口,還有一些其他東西,你最好留意一下。”
中年男人仿佛想起了什么,驚恐地撲到金銘跟前,拉起她的胳膊細細地看著,很快就找到了夾雜在青紫淤痕中的針眼。
看到這個,中年男人的身子劇烈地抖動起來,目眥欲裂,一雙眼睛恨不得滴出血來。
“眼熟?”林致淺淺的笑著,目光中盡是嘲諷的惡意,“大概這就是天道好輪回吧,曾經用來害人的東西如今被用在自己女兒身上的感受如何?”
“你…你什么時候看出來的?”
中年男人在金銘疑惑的目光中,放下來金銘的手臂,轉向林致,眼底滿是沉痛的恨意,只是這恨意并不針對在場的任何人。
“什么時候啊~”林致摸著下巴假惺惺地想了一會兒,才笑瞇瞇地開口,“猜出你的身份之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