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蘇先生是在高二的暑假。
那天傍晚,我跟朋友在公園里散步。
我們坐在公園的板凳上閑聊著。他捧著裝著冰棒的泡沫箱漸漸進入我們的視線。
“老冰棍,買冰棍送男朋友了,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
凌亂的頭發,純黑色短袖,黝黑的皮膚,高高的個子,腳底踩著人字拖。
我們著他,他也看向了我們,他朝我們笑了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當然,還有他的大白牙。
我走過去,鬼使神差的說了句:“我要一根。”
就這樣,我們認識了。
當天晚上我們就在微信聊天,我了解到,他26歲,是做生意的,當然,不是賣老冰棍,這只是他心血來潮出來做著玩的。(后來蘇先生直接就告訴我,為了要我微信做的,不過,我沒傻到真的相信)。
(一)
整個暑假我們都在微信上閑聊,或者他請我吃冰棍,坐在大樹下聊天。
暑假結束后我升了高三,大家都變得緊張了起來,但是我卻沒有一點學習的欲望。
開學幾天后的某一天下午的課間,蘇先生發來那么一條信息:我在你們學校附近賣冰棍,你要不要?
我仔細想了想,回了一句:“沒錢。”
他很快發來一句:“免費。”
下午放學后,我在學校門口的某棵大樹底下看到了他,他好像更黑了。
我走到他身邊,他順勢就把我肩上的書包取下來背在背上,然后露出一排大白牙,從泛黃的泡沫箱里取出一根冰棍給我。
“你們學校門口買的人挺多,這是最后一根了喲。”
我接過他手里的冰棒,打開包裝紙,邊說:“那可不,你不上班嗎?”
“還想休息一段時間。”
“靠賣冰棍?”
“這只是一部分,我自己有存款。”
“哦。”重點是,有存款。
大人的世界真的了不起哦,什么時候我自己也能有一份工作,然后也有一筆存款,一套房子,可是這些離我都太遙遠了,我還是先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再說吧。
“成績怎么樣?”
我吧唧了一口冰棒,說:“一般般。”
“以后想讀哪個大學?”
我歪著腦袋想了想,
“考上再說吧。”
“嘖,沒追求。”
我沒回他話,吃著冰棍,朝著一條不是去我家的路走。一路上都沒什么話,我尷尬的玩起了手機。最后,還是他先開口了。
“你那一科比較差。”
好像,都不咋地,最后我選了一科成績都不能看的說了出來:“英語吧。”
他突然笑了,說:“這你都不行?我教你吧。”
“切,你行?”我不滿被一個叔叔嘲笑了,我不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我英語過八級的哦,小朋友。”他用手比了個八,還故意放在了我的眼前。
“你就得瑟吧。”我一掌拍開了他粗壯的手臂。
等等,八級?八級好像是挺高的,這水平是屬于外語人才了吧,我理了理自己的思緒,這種好機會豈能錯過?免費家教不要白不要。
“我仔細考慮了一下,你還是教我吧。”
他的聲音溫和而又酥軟,道:“好的哦。”
(二)
這炎炎夏日,中午這大好時光不用來睡覺真的太浪費了,被蘇先生叫到咖啡店,開始瘋狂的惡補英語。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喝咖啡了。今天他頭發異常整齊,穿了件純白色襯衫,不像是26歲,倒像是20歲。
他笑瞇瞇的看著我,直到我走到他身邊坐下。他才從公文包里拿出打印好的卷子,鄭重的交給我:
“同志,加油。”,他還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后黑臉鼓著個腮幫子。
怎么回事,有點反差萌。
我不禁笑了,從他的手里接過卷子,拿出筆開始刷刷刷的寫。除了第一篇閱讀我讀懂了,剩下的都是連懵帶猜的,這是人做的題目嗎?
好不容易寫完了選擇題和填空,最后一道作文題目,我是東斗西斗的也湊不齊字數,我徹底裂開來。我緊皺著眉頭,視線落到了蘇先生身上,他似笑非笑,饒有興致的看著我。
我瞬間就燥熱了,緊張的說:“你干嘛?”
他用手托著下巴,露出兩個小酒窩,輕輕一笑:“快寫吧,我不看你了。”
我呆呆的坐著,他又揉了揉我的頭,眼睛像月牙般彎彎的,用溫柔極致的聲音對我說:“動動你的小腦筋,一定要寫完哦。”
他把頭轉了過去,整個身體背對著我,戴著耳機玩起了游戲。
一股熱流從我心底冒出,是怦然心動,是小鹿亂撞。我承認我喜歡這份溫柔到極致的感覺。
終于,我寫了篇爛的不能看的作文,整個人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趴在桌子上,頭埋著,拿著咸菜般的卷子,用手搖晃著,說:“我寫完了。”
他接過我的卷子,我抬頭,看他從公文包里拿出眼鏡,戴了起來,又拿了紅筆出來批改,像級了我們英語老師。(但我們老師沒那么黑,但也沒那么帥。)
我細細的觀察著他的黑臉,眉骨突出,眼窩較深。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一雙迷離的桃花眼,而我記得,書里有句話是那么形容的:若是女人長了雙桃花眼,則其眼神似醉,而又楚楚可憐;若是男人長了雙桃花眼則滿眼風流,讓人心神蕩漾。
不對,蘇先生的眼神也有似醉的感覺,讓人過目不忘。
再往下看,立體的鼻子,性感的俏唇。
誒?咋一看,像個老外,于是我打趣他道:“誒你長得有點像老外,不會是歪果仁吧?”
他拿著卷子扭頭看我,勾起嘴角,道:“說對了一半,我是混血。”
他突然轉過頭來讓我猝不及防,心砰砰直跳,迅速的扭開頭,說:“行了你快改吧。”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笑著把頭轉過去繼續批改,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回味著他那勾起的嘴角:救命,好帥。
沒想到還真被我猜對了,混血兒啊,難怪那么精通英語。不對,也不一定,要看是哪國的混血。
“你哪國的混血呀。”
“美國。”
“哦。”那這不就解釋的通啦。
話說,為什么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沒有驚艷于他的顏值,我又偷偷的看了他幾眼,得出了結論:太黑了。是真的黑,黑的五官都不能分明的看見,他要是白下來一定是當紅小鮮肉。
我靈機一動,又問道:
“是黑人混血還是白人呀?”
他在批改著我的作文,我看到他畫了好多的紅圈圈,嘖,慘不忍睹。
“白人。”他合上筆蓋,拿著卷子,又繼續說:“這個是前年的高考卷。”
我接過卷子,驚訝的說:“白人?那你咋這么黑?!”
他沒有回答我,自顧自的說:“你看看你的這個分數吧。”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卷子首頁,上面掛85兩個大字,滿分150,及格要90,我連及格都沒過啊。
我看了看卷子,又可憐巴巴的看了看他。
他看了看我,非常嚴肅,然后把卷子拿過,放在桌子上,把卷子翻過,直接看向語法填空,用紅筆指著,說:
“look forword to 后接ing形式,不是原型吧,笨蛋。”邊說,然后邊在卷子上寫下秀美的字跡。
兩小時后,卷子差不多講完了,在他的指導下把作文重新寫了一遍。
他滿意的笑了笑,取下眼鏡,道:“將就。”
將就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