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春,想不想出去玩?”
熙春抬頭看到眼前打扮俊逸的男子,略有嬌羞地低下了頭,道:“我可以出府嗎?”
柯萱邊打量她邊說:“王爺已經(jīng)允了我,不過,出門前你得換身衣服。”
……
熙春看著眼前高大的匾額問道:“林可,這兩個字是什么?”
柯萱戲謔一笑:“琴莊。”
“琴莊?我們來這里干什么?”熙春透過高大的街門,看這里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一角屋舍,更加疑惑了。
“搶琴!”柯萱看著熙春,神秘一笑:“難得出來一趟,今天就讓你開開眼。”
柯萱繞過熙春走上前出示了江王府的腰牌后便被家仆引了進去。
熙春長期困于灑掃洗涮的勞碌中,沒見過什么世面,所以當看到滿屋子的人的時候,心中怯懦腳下開始踟躅不前。
回頭看了一眼柯萱,發(fā)現(xiàn)他氣定神閑地像是在逛江王府的花園,那輕松沉靜的樣子,尤其是他那安撫的笑,就像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很快鎮(zhèn)定下來。
但到底有些好奇,便開口問道:“怎么這么多人?”
柯萱朝人群撇了一眼,熙春只注意到人數(shù),卻忽略了他們的穿著打扮、言談舉止,彰顯著他們非富即貴的身份。
這些昨天她跟那老頭早就預(yù)想到了,所以出售的前一晚才放出消息,否則只怕人更多。
琴莊莊主,琴霸天是個琴癡,耗其一生都在追逐最難忘的琴音,尋找知己。后來專門開了琴莊,造出的琴,萬金難求。又酷愛收藏,尋遍天下名琴。
如此愛琴之人,千辛萬苦尋到的琴自是視若珍寶,萬金不售。
所以琴霸天要賣名琴,這讓昨夜得到消息的人頗為詫異激動,更何況今天要出售的還是不久前才尋到的,六角琴。
傳說該六角琴為樂仙在瑤池宴會上彈奏時所用,其音色空靈絕耳自帶仙韻。曾經(jīng)一位醉心琴色的昭王一直占有,他去世后琴也沒了蹤跡。
聽說這是近來出土的,然后就被琴霸天收了。
柯萱沒有多作解釋,只簡單說道:“今天要出售一把絕世好琴。”
“好琴?一把琴能有多好?還不都是一塊木頭上幾根弦?”
熙春不通樂理,自然不曉得一把琴之所以能讓人趨之若鶩,自然有它的獨特之處:“這把琴,對于一些愛琴之人來說,看一眼便是難得,若能用它彈奏一曲,此生已無憾。”
說話間熙春在琴莊家仆的引導(dǎo)下落了座,柯萱則站在她的身后。屋中的女子并不少,所以大家對這個新來的口遮面巾的女子沒有太多注意。
熙春不敢與人攀談,便坐在那里聽他們談話。剛開始還謹慎怯懦地端著,眼神偶爾偷瞟一下,慢慢得,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人注意她,整個人才開始放松下來。
她聽那些不帶皮肉的虛偽話聽得無聊,還不如一個房子有意思,看看梁棟擺設(shè),摸摸座椅茶杯,她一個不識文字的小丫頭,想不起太多的辭藻,但一個詞充斥著她的腦海——豪!感覺木頭縫里都流著金油。
柯萱看熙春愛不釋手地摸著茶杯,多少還有一絲拘謹,低頭對她說道:“渴了就喝,果子也可以吃,不妨事。”
“真的?”熙春扭頭看她,想再次確定。
“嗯。”
親眼看到柯萱點頭,熙春總算放松下來,拿開茶蓋,灌了一口,香!
熙春忍不住了,扭頭小聲對柯萱說:“這琴莊真有錢!”
柯萱低頭迎合著她,但笑不語。
是啊,連一個丫鬟都能看出琴莊富得流油。
熙春頓一頓仿佛想到什么:“既然這么有錢,琴又這么好,為什么還要賣成錢呢?”
柯萱看她終于想到了這個問題,這恐怕也是今天在座的很多人想要問的:“為了交朋友。好琴易尋,知音難遇。”
差不多快到時間的時候,琴莊的一個管事走了出來,他的視線在人群里繞了一圈,當看到柯萱她們的時候,才收回目光,隨即大聲道:“前些日子我們莊主購入一把好琴。在座的諸位都是愛琴之人,對六角琴的了解,只怕比郭某更多,在此便不再贅述。之前莊主有誓,尋得的第十把好琴將會出售,好借此結(jié)交琴友。”
“因為所求不在錢財,所以以八百兩黃金封頂,競價超過八百兩后,改為比拼琴藝。”
話畢,側(cè)門走出來一款款青年,宛如郎月俊逸非凡,看模樣不過十七八歲,但身形步伐穩(wěn)重瀟灑,一眼便知,不是簡單的男子。
下人將琴擺好后,男子撩袍坐下,似乎看了一眼柯萱,之后彈了一首最普通的啟蒙性曲子,選曲雖讓人大跌眼鏡但卻正好突出了古琴的空靈婉轉(zhuǎn)。而且,曲雖簡單,彈琴之人卻非比尋常,這一點在座很多人都已看出。
競價很快飆到了六百兩,這時候只剩下一些富商和大官。那些文人墨客、清貴官員,喝著茶水一身輕松地看著,猜想著最終花落誰家。
畢竟六百兩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琴雖然好,但如果要拿出六百兩,很多身價有限的人還得掂量掂量。
當柯萱要喊價的時候,熙春的小手“嗖”地拽住了她的衣服,柯萱垂袖擋住,低頭問道:“怎么了?想上茅房?”
看她剛剛一杯接一杯地喝茶,早就在凳子上坐不住了,想著也該是要上茅房了。
熙春一聽羞紅了臉:“哎呀不是,我是想讓你別再出價了,六百兩黃金啊,那得換多少車饅頭!”
柯萱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王爺都應(yīng)允了你還有什么舍不得的?他家大業(yè)大得也不在乎這些。”
“那也不能亂花錢呀。”
“放心,這不是亂花,王爺以后還得感激咱們。”
說罷,也不再與她拉扯,這時價格已經(jīng)升到六百三十兩,柯萱直接喊價七百兩。
“江王府的熙春姑娘出價七百兩,七百兩還有沒有再高的?”
這時候警覺到一個視線,讓她很不舒服,柯萱循著看過去就見七王爺攥著拳陰狠地看著她。
另一邊白若云已經(jīng)有些著急了,這讓七王爺更加惱怒柯萱,恨不得封了她的嘴。
當七王爺、白若云、柯萱愿意出價八百兩時,也就到了比拼琴藝的時候。
這時柯萱聽到西側(cè)暖閣里有輕微的腳步聲,雖然男人刻意放輕了動作。
柯萱嘴角微勾,還真是不負琴癡的名號,八百兩黃金的大事交給別人來處理,一說有彈琴比賽,聽著聲就過來了。
琴莊的管事命人一下子抬來了十把琴,當下人們流水一樣地動作時,眾人紛紛被琴吸引了視線。
先不論做工、木料,單看表面油漆就知道這些皆是上品。
他們將從這些琴中選一把進行彈奏。
柯萱她們來得晚,座位較白若云等人靠后。中堂到后門之間恰有一面大屏風(fēng),輪到她們的時候,柯萱引著熙春繞到了屏風(fēng)后面。
熙春今天的身份是江王府的樂姬,這一般相當于王府的私有財產(chǎn),沒有王爺?shù)耐猓荒茈S隨便便在眾人面前表演,此時拿屏風(fēng)遮掩倒也說得過去。
待到屏風(fēng)后面,家丁直接將熙春從后門領(lǐng)了出去。而屏風(fēng)后面,先前彈奏的男子仿佛已站立多時。
難道是他?柯萱心中微漾,未多探究,坐在了琴前。
優(yōu)美的聲音從指尖緩緩瀉了出來,這是一首送夫出征的離別曲,整首曲子的節(jié)奏時而柔緩,時而激進,柔緩時如泣如訴,高昂時又能聽出國情大義,盡現(xiàn)女子婉轉(zhuǎn)糾結(jié)的內(nèi)心。
一曲終了,當柯萱伴著熙春走出來時,眾人看熙春的眼神都變了。
“想不到江王府還藏著這等人才。”
“江王本就喜好聲色,藏些人也不稀奇。”嘲諷之意毫無遮掩,但也肯定了熙春的才能。
西暖閣里,琴霸天還閉著眼睛,剛剛從琴聲的意境中回過神來,聽到中堂嘈雜的議論贊美之聲得意地一笑,他昨天聽過更好的。
剛剛彈奏琴曲的男子坐在他的身側(cè),見他睜開眼,輕聲問道:“你昨天聽到的便是這曲?確實不錯,但您的夸贊也稍有些夸張。”
“這曲子怎能說服我改變我的原則,它還不及昨晚聽到的一半。”楚霸天說完閉眼靠在椅子上,似在回味昨晚的琴聲。
獨留青年在一旁干巴巴地好奇:“爹,一會兒送比賽的客人每人一把琴。”
楚霸天聞言睜眼看他,見他眼中又有算計便微微點了點頭。
結(jié)果毫無疑問,柯萱成為了最后的贏家。
看著白若云愛而不得的惋惜神色,柯萱心中暗暗偷笑。
自從熙春出來之后,白若云便一直盯著她,偏偏見她一臉木然,對滿堂的溢美之詞充耳不聞,只自顧自地吃著瓜果,仿佛同行的贊美還不及手中的青棗,心中不免有些氣惱。
由于熙春后面的兩個人已經(jīng)棄權(quán),比賽提前結(jié)束。管家給參加比賽的人,每人送了一把上等琴,另一些文人墨客羨慕不已。琴莊出的琴本就是精品,平時也是一琴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