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完不多久,一個剪著短發身穿短裙職業套裝模樣干練的微胖女人踩著淺粉色的高根鞋走了出來,皺著眉頭沉聲道:“跟我來!”
沈馭看著這個從小把自己拉扯大不是親媽勝似親媽名字叫沈清的女人,苦笑地道:“我的親姑吶,這是哪呀,你把我叫來到底有什么要緊的事?”
“進去再說!”沈清高跟鞋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聲響,淡淡地丟回來四個字。
“你不會是叫我幫你趕活吧,我被車巔了幾個鐘頭,都快散架了,放過我吧!”沈馭邊跟著邊訴苦道。
沈清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理他。
沈馭低頭看了一眼那對雷厲風行的高跟鞋,認真地道,“姑,做這行,穿高跟鞋不累么!”
沈清頭也不回地冷哼了一聲:“說累的話,你養我啊!”
沈馭苦笑一聲道:“你就不能換個穿著舒服點的休閑鞋運動鞋什么的嗎?”
沈清冷笑一聲,道:“行呀,你送我一雙唄,你知道我喜歡哪個牌子的,我也不多要,一雙就行!”
沈馭訕訕笑道:“你喜歡的那個牌子的鞋,我一雙都買不起!”
沈清又冷笑一下,輕輕罵了句:“你就是全世界最沒出息的崽!”
沈馭臉紅耳赤,只當沒聽見。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一個頂高寬敞的廠房,里面或站著或坐著十來個戴著手套拎著水桶拿著掃帚抹布的阿姨,只是此刻臉上都是惶惶不安的表情,見到沈馭跟了進來,也沒有像往日那般熱情地打招呼了!
只有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扎著馬尾辮臉容清瘦的女孩看到他進來,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手上拿個紅色的塑料掃帚迎了上來,笑嘻嘻地道:“沈馭哥,你來啦,好久沒見你了,最近怎么樣?”
沈馭訕笑了一下,點頭道:“還好呀,毛毛,你也在呀!”
“是呀!”被叫做毛毛的女孩是沈清家政公司里最年輕的員工,而且也是唯一一個簽了合同的在職員工,不像另外的那些阿姨大嬸,只是每次有接到活才臨時找來的,但即使如此,她們也都是跟沈清合作多次知根知底的老伙伴!
在這個城市里,開家政清潔的多如牛毛,但真正上手做清潔的都不會只服務于一個東家,都是哪有活就上哪干,這也是彼此之間不簽合同的原因,這跟沈馭做婚禮攝影師差不多,雖然平時也有自己的客人,但更多是接婚慶同行的單,哪家有單接哪家,先問先得,收定金為準。
“清姐兒,要不算了吧,今兒個這錢真賺不了了,大伙心里害怕呀,要不您就讓我們回去吧!”那十來個清潔阿姨相互看了幾眼,其中一個看上去頭發花白年齡怕是最大的大嬸一邊搓著戴橡膠手套的手,一邊為難地對著蘇清道。
這老大嬸沈馭認得,叫紅嬸,跟沈馭他姑合作了好多年了,可以說家政公司最開頭只有幾個人的時候她就在了,算得上是兢兢業業的老員工了!
沈馭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看著那一個個手足無措的阿姨大嬸,沒有說話。
倒是旁邊的毛毛看不過去了,小聲說道:“紅嬸你不是不知道,老板是跟人家簽了合同的,這活如果不干完,收不到錢還不說,可能還要賠錢啊,平日老板對大家都不錯吧,你們忍心就這樣一走了之嗎?”
另外一個瘦瘦的大嬸偷偷看了沈清一眼,遲疑了一會,試探著開口道:“清姐兒,要不這次的工錢我不要了行不,這活真干不了,這心真瘆得慌啊!”
“我也不要了!”
“還有我,不要了,我也想走!”
毛毛聽了似乎是被氣著了,強壓著自己的音量,不滿地說:“劉嬸,這是要不要工錢的事嗎,這是信謄的問題啊,平日老板待你們不薄吧,你們要是走了,這活怎么辦?”
“毛毛別說了!”沈清臉色嚴肅,淡淡道,“想走的我理解,也不攔著,昨天的工錢也會結給你們,包括昨天有一起來今天沒到的,回頭都可以來找我領回昨天的工錢——小馭,東西給我!”
沈馭愣了一下,片刻才回過神來,連忙從背包里掏出那三張符箓,一邊遞過去一邊做了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的口型。
沈清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接過符箓轉身對她們說:“我也不多說,想走的可以走,愿意留下來的我沈清心里也會有數!今兒個誰留下來幫我把這活干完,工錢都雙倍算!至于你們擔心的,先不說到底有的沒的真的假的,這是我家老爺子畫的符,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他在鄉下做了大半輩子驅邪鎮宅看風水的,畫的符比我用過的手紙都多,從來沒有人罵過他是騙人的神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有那臟東西,大伙也不用害怕,反正我和小馭都會留在這,有什么事跟你們一起面對就是了,如何?”
臟東西?
沈馭心里打了個突,扭頭向毛毛看了過去。
毛毛對著他苦笑了一下,神色有點怪異。
那些阿姨大嬸又互相打了會眼色,交頭接耳了好久,然后除了紅嬸三個年紀比較大的改變主意留了下來,其他人都先后走光了!
紅嬸上前道:“清姐兒,我們不走是因為信得過你,這些年你也很照顧我們幾個,我們商量過了,斷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事情!”
沈清松了一口氣,直接把手里那三張符箓分給了紅嬸三人。
三人接過符箓面面相覷,紅嬸道:“清姐兒,這東西有用嗎?”
“拿著求個心安吧,沈清低聲道,然后扭頭對沈馭道,“你走吧,我這邊沒你什么事了!”
沈馭打了個哈欠,心里計較了一下,無奈地道:“你是我姑,我不幫你幫誰?再說就算我想走,這半夜三更人煙罕至的怎么走,算了你就別管我了,看你人手短缺,我也幫一下你吧!”
“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累了就在那邊趴著瞇一會,別硬撐!”沈清伸手指了指廠房接近大門口的一角,那里是個簡陋的待客區,有沙發有茶幾看上去挺干凈,應該之前剛搞好的區域!她示意毛毛帶一帶他,然后自己把高跟鞋脫了,帶著另外三人開始一手一腳打掃這個荒廢了許久的空曠廠房!
“知道了!”沈馭一邊給自己套著手套,一把把毛毛拉到一邊,低聲問道:“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這是我們新接的活!”毛毛苦著臉道,“聽說之前一直荒廢著,后來有個大老板接了下來打算重新在這里開工廠,讓我們先搞搞衛生日后好搬進來,昨天是開工的第一天,白天還好好的,誰知道晚上就發生了怪事,把十幾個阿姨都嚇得不行!”
沈馭問道:“到底是什么怪事?”
毛毛用手掌擋在嘴邊湊到他跟前,小心翼翼低聲道:“具體我們也不清楚,我和老板晚上都沒在,聽紅嬸說,她們干活的時候老是感覺有人在盯著她們,不時還有奇怪的說話聲,但分明看不到一個人!”
“怕不是紅嬸年老有幻聽吧,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呀?”沈馭心想千萬別又是那些東西,一次都怕了!
“那么多,難不成你見過?”毛毛狐疑地望了他一眼。
“沒有沒有,你繼續說!”
毛毛繼續說道,“如果是一個人可能會搞錯,但好幾個阿姨都異口同聲說聽到了,總不會是約好了想一起偷懶不干活吧!”
“呵呵,難說!”雖然笑了兩聲,但沈馭的臉色已經漸漸肅然了起來,低聲問道,“毛毛,這是不是在昨晚半夜十二點左右發生的事?”
毛毛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拼命點頭道:“對,就是半夜十二點過后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沈馭心里嘆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發現是晚上十點半了,他不動聲色地道:“還是先干活吧!”
毛毛點了點頭,道:“好吧!”
于是在毛毛的親身指導下,沈馭也拿起水桶和抹布,萬般無奈卻硬著頭皮地干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沈馭畢竟少干這些粗重的活,加上之前的奔波,很快就累得筋疲力盡的,不得不暫停下來,自己走到那沙發上窩著,又調了手機的鬧鐘,然后就眼皮子打架瞇著了!
迷迷糊糊中,沈馭好像做了個夢,夢見昏暗的周圍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他叫了幾聲沒人理,于是緩緩朝廠房更里面的角落里走了進去,拐了一個彎,面前是一個布滿塵埃的空曠所在,只有一堵大墻,一陣奇怪的聲響若有若無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像是有人在低聲呢喃,又像有什么尖銳的物件在刮著東西,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沈馭猛地從沙發上直了起來,遍體生寒!
廠房里原來那兩盞勉強照明的燈泡不知幾時已經滅了,四周靜得有些可怕,他姑姑沈清、毛毛,還有紅嬸那些人通通都不見了!
一陣刺耳的手機鬧鈴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把沈馭又嚇了一大跳,他扭頭看去,旁邊茶幾上是自己的手機,此刻屏幕亮了,時間剛好定格在半夜十二點整!!
果真又是十二點!沈馭苦笑了一聲,用力地揉了揉臉,接下來會有什么在等著自己呢。
呵呵,一聲異常突兀的女子輕笑,突然不知從哪個角落里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