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的大夜格外漫長,青燈交錯,在迷霧朦朧中潛行的背影,看起來像是霧人,披著被霧水打濕的長風衣。
倏忽間,大聲的慘叫響起,打破靜謐的夜色,風聲鶴唳,大霧也消失不見了。
霧紗揭開,顯露出穿著緋紅長衣的信徒,他們扭頭看去,在身后有一道身影已經倒在了和他們衣服一樣顏色的血泊中,看起來那是一個中年男子,被人一劍從背后偷襲了至死。
但這時,他們都很有默契的抬頭看向天穹,只見天空一道落雷,直接劈落而下,騰起的地火四溢的交錯,這道落雷凝而不散,宛如天神手持的燈線,讓所有妄圖有所動作的信徒都停滯在原地。
天空上,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道:“別緊張,我只是來問一個消息。”
不少信徒,藏在在寬大的袖口里的手都握緊了虎牙匕首,準備好了殊死一搏。
“先別妄動!”信徒中也傳出低沉的聲音,同時那人也抬起手來,謹防局勢進一步惡化。
但四周,又傳出讓人發毛的慘叫聲,并且在黑暗里,還伴隨著陣陣格外沉重的腳步聲,和驚恐的尖叫摻雜在一起,任誰聽見,渾身都會發毛。
在一處庭院里,一道在昏黃燈火下,顯得格外嫣紅長袍的身影,正站在閣樓的窗前,看著不遠處正發生的事情,她忍不住自語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惹得她如此生氣。”
一旁長相艷麗的侍女,忍不住回道:“圣皇女,是死人了。”
窗前的女子平靜的道:“我看見死人了,今夜也注定會血流成河,但她又是在苛責誰?發起了這一場清肅”
一旁的侍女又忍不住回應道:“她的脾氣向來如此,大家都知道的。”
叫做圣皇女的女子轉頭看向了侍女,侍女不敢和她對視,略有羞愧的瞥下了目光,又說了一句道:“她可能只是想要知曉真相。”
圣皇女想了想,嘆了一句道:“都是可憐人罷了。”
侍女突然一驚道:“圣皇女,您要去哪?”
走出閣樓的女子并沒有回話,拖著長長的衣擺徑直走出了庭院。
在道路上,映襯出了諸多的影子,整條道路卻十分的空曠,那一些搖曳的影子宛若幽靈一般,也如在夜里索命的惡鬼。
而在影子密集的對面,則是一所富麗堂皇的府邸。
黑暗里,明顯有陣陣的交談聲也同時響起。
“是誰密謀了那一件事情。”
回答之人,明顯帶著哭腔的道:“真不知道......”
一柄利劍的影子在墻面上映襯,一劍穿過了半跪在地的頭顱,在短暫的沉寂不久后,一個格外寒風凜然的字眼響起道:“殺!”
那一些密集的影子開始映襯在各處墻壁上,墻面地板開始染上了一朵朵綻放的血花,然后一場大火,像是惡鬼的長舌,舔著長夜哀嚎。
一雙如火般的眼眸穆然間回首,他語氣惡寒的道:“去往下一家!”
一場悄無聲的殺戮,伴隨著慘叫聲回蕩在夜空中再度上演,這一次聲音穿蕩到胡同之外,又有驚恐雜亂的嘶喊聲劃破夜空,各種聲音起伏交織在一起。
胡同里,一連串的腳步聲響起,走出來人知道,她不得不出面應對,因為火已經燒到了自家門前。
這條胡同又稱為黑暗胡同,外人喜歡稱為惡人巷口,在這里居住的,都是法外之徒,今夜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她并不為他們有絲毫的憐憫,只是他們做夢都想不到,一件和他們毫不相干之事,竟然也會將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走出來的女子,讓四周的信徒臉上有惻隱的不安,但目光里,更多的都是關切。
女子抬起手來,安撫著他們,同時目光不曾離開上空那道身影,她口齒開闔平靜的道:“我想你也不想這場對話,有太多的人聽到。”
上空那道身影強勢的說道:“既然是你來了,那就讓他們滾。”
女子回道:“我只能讓他們回去。”
上空那人胸口明顯起伏了一下,又說道:“滾回去。”
女子倒也不再計較,抬起手示意他們離開這里,四周的信徒且沒有人愿意離開,她才多費口舌說道:“都放心的回去吧。”
女子的話語很有權威,此言一出,四周的信徒開始慢慢的退走。
隨著惡人巷口陷入寂靜后,女子才慢悠悠的說道:“我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就看你想在哪里聽。”
上空那人回道:“我不想說太多彎彎繞繞,只需要告訴我,是誰做的。”
女子也沒有猶豫,直接道:“是你的父親,也是我們彼此的父親。”
轟隆。
天上雷光大作,無數的電弧游走。
一張在雷鳴下若隱若現的臉龐,陰寒宛如要下雨。
但她始終沒有發作,收斂住一切情緒后,才問道:“為何?”
女子也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來道:“為了他的安全,在之前,父親就曾借故來天海找我,目的也只不過是為了謀劃此事,在父親身邊也帶著他一起而來,那也是我第一次和小塵見面,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我的姐姐,雖然這是我們真正的第一次相見,但我想,我們早已經彼此熟悉。”
上空之人深吸了一口氣后說道:“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深知,你始終秉承著陳家的意志,“凡火燒起時,必要燃盡一方!”,若無法給你一個答案,天雷勾動地火,我想來日天明時,天海再無惡人。”
天空上,僅是一聲驕哼落下,一切便都悄無聲息隱去。
這時,有一道焦急的聲音響起道:“圣皇女。”
女子轉頭看向那侍女,對著她簡單的說了四個字道:“叫我蘇嬈。”
侍女仍然心有余悸的道:“剛才實在太危險了,那人是不折不扣的瘋子,一旦發狂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
自稱為蘇嬈的女子并未反駁,而是贊同的說道:“當然,不然她就不是瘋子之首,道星崖最得意的門徒,陳洛水了。”
說完,蘇嬈又走回了巷子深處,她還有一句話并沒有說出口,但所有人都會被這個名字所震懾,即使說和不說,都不重要了。
“擁有一顆永恒雷星作為武器的女王,和她一樣,同為八王之一。”
這自然是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因為只有身為八大永恒王星之一守護者,才能夠感應到彼此間存在的羈絆。
蘇嬈抬起目光,看向黑暗隱秘角落里依舊流淌著的黑霧,“樹欲靜而風不止”,大概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吧。
她輕聲說道:“玩了這么久的躲貓貓,小霞小姐現在你也該出來了吧。”
黑霧流淌中,響起一道格外沉重的腳步,流淌的黑色淳霧,宛如大蛇般,纏繞在一片片泛著烏光的鎧甲上。
漆黑的鎧甲猶若鐵塔,但在鎧甲內,卻傳出一道嬌弱可人的聲音響起道:“蘇嬈姐姐,我真沒有想到,你就是離火之王。”
蘇嬈古井不波的回應道:“我也沒有想到,我印象里那個天真爛漫的小霞小姐,其真實的身份,竟然是暗星眾,但你這次似乎玩大了,一下子要了兩個人的性命,小心引火燒身。”
黑愷內傳來咕噥的聲音道:“蘇嬈姐姐,你現在是在擔心小霞嗎?”
蘇嬈平靜的說道:“你殺戮得很成功。”
鎧甲內傳出不確信的聲音道:“他們.....真的死了嗎?”
蘇嬈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淡淡的說了一句道:“今晚天海的夜空,為何沒有月色?”
此話雖然風馬不相及,但鎧甲內的身影依舊心領神會的又說了一句道:“因為這才是真正的現實世界,對嗎?”
蘇嬈搖了搖頭,緩緩的道:“被黑云遮住了而已,雖然能遮住月色,卻遮不住大地騰起的血霧。”
黑愷內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自顧自語說了一句道:“看來還得等他來,這是我和他最終的決戰世界,一個可以無視任何規則,可以無限殺戮的世界。”
蘇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身影。
她很想清楚,此事在那一副盔甲之下,是否還是她印象里那一張天真燦爛的臉,若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又是何等的諷刺。
雖然內心有些許的不舒服,但她還是拋下了一句話道:“我想是的。”
說完,蘇嬈就離開了,流淌的黑霧,為她緩緩分開一條道路,當兩人擦肩而過都很默契的沒有再說話,因為彼此的心頭都清楚,當下一次再相見時,她們都會將彼此視為敵人。
四月主神主宰的第四重空間,血亂的殺戮。
在這重空間內,沒有任何的規則,只有累累尸骨堆砌而起的王座。
但同時,也有不同的身份,他們會為了心頭的信念而戰斗,即使互不相識,也會信任彼此,將對方視為聯盟者,他們擁有恒古不變的稱呼,無畏者。
在這里,一切的身份都會被揭露,不再如前面空間那般的模糊,他們會開始選擇各種的陣營而戰斗,而有的人,從一開始就直接來到了這里,這樣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比如蘇嬈她自己,還有她的那一個義姐。
因為從成為天海八大永恒王星那一刻開始,伴隨而來的使命,只有兩個字,“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