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火象征著逃離苦難,因此,信奉離火之王的信徒,滿腔壓抑著的怒火都由離火之王為他們背負,王承受烈焰的包裹,寂靜等待涅槃重生的時刻到來。
這是一個很殘酷過程,只有成功喚醒誓約的人,才有資格涅槃稱王。
“當離火星辰蘇醒之時,天空就好似染上了鮮血。”
這句來自古老文獻中的讖語,在離火之王披上王袍開始,熒惑之火開始照耀出紅塵眾生的面孔,離火之王的信徒虔誠為王宣誓效忠。
蘇嬈,天海區土生土長的女孩,站在古老的圣跡庭樓窗前凝望許久,每一個夜晚她都在,像天海如今發生的一切,從她出生之后,就曾見到過很多次,在夢里也在現實中,也是她最渴望見到的一幕。
“時代會在今夜落幕,四方的風刮來,使我們的家園搖搖欲墜,我們會在黑暗中誕生,發出的光亮足夠照亮陷入昏暝的宇宙。”
“我的星辰啊,我蘇嬈,離火之王,召喚你們。”
蘇嬈的聲音散播出很遠,好似吟唱一曲神秘而古老的歌謠。
那時一輪緋紅色的星辰,像血一樣的妖艷。
離火的信徒仿佛等待這一天等待得太久的時間,伴隨著他們的高呼聲,壓抑后的爆發,使得他們發出的聲音是這般的高昂,星空仿佛都要被點燃,在夜的上空交織,在慘叫起伏不停的天海的夜空上,高唱出獨屬于他們的意志。
蘇嬈身后的房間像是一座巨大的冰窟,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浴池,天外的緋紅之光映襯下來,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她在高亢的呼喝聲中,伸手輕柔的褪下了披肩的衣袍,她的身后是裊裊的冰煙彌漫,像霜霧打在初春的嫩芽上,覆蓋在她雪白的肌膚表層,她蠕動的口齒發出哼唧舒適的吟聲。
她雙手開始交叉的緊抱在雙肩,像是一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無助之人,慢慢的,她的肌膚開始發紅,一顆顆水珠滾在臉頰中滴落,房中的浴池的升騰起裊裊青煙,這一次,四周的冰塊融化成為了水,水流入浴池然后開始沸騰,片刻間滾落墜入浴池的冰塊就像是石灰石,瘋狂的冒泡。
滾燙的水,會讓蘇嬈想起兒時那段傷心的過往和,她的瞳孔徹底被火焰取代,呈現殷紅之色,水汗夾濕的長長發絲也變成了緋紅如血的顏色。
當她睜開眼眸時,在她瞳孔的深處閃爍出兩簇異火瘋狂的灼燒,而這種寒冷的溫度讓她漸漸的平靜。
蘇嬈站立起來,有一群侍女恭敬的推門而入,婀娜千姿的侍女捧著一襲金色的長袍畢恭畢敬的走進來,又仿佛一個盛夏錦簇的花朵。
她們帶著一種莊重的神態,仿佛朝圣一般把一件件衣袍飾品遞送過來,而蘇嬈只需要抬起雙臂,她們宛如千百次一樣的熟練,開始有條不紊的為蘇嬈更衣,同時梳理著那被沾濕的發絲,裝上巧美精致的發飾。
當那一扇厚重猩紅的油漆大門被再次推開,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那里。
先有一行手捧油燈的侍從先魚貫而出,當侍從手中捧著的微弱火光在高處向著下方灑去時,光照在一片片琺瑯窄窗上,映襯出五彩顏色的花鳥蟲魚的圖案,讓殿堂充滿了炫目的圣光,也照亮整座擠滿了人影的大廳。
下方的信徒都在仰著頭,如一條條盤踞起來昂首的夜蛇,眸子內閃爍著濃濃的期待感,期待在昏暗的環境中能有一抹輝光灑落到他們的身上,而他們同時能夠分辨得出,他們期待的光,是何種顏色。
就在所有信徒都在昂首翹首以盼之時,有一道身影靜靜佇立在高臺之上冷漠的注視著一切。
她靜謐得如一株不被世人知曉然后悄然盛放的灼熱蓮華,她高貴得像是一位圣女,不容褻瀆,整片夜里幽暗的長空,似要被她攜帶的光輝點亮。
她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此刻輕輕展開雙臂,一切都將會對她繚繞。
“我厭惡戰爭!”
整座寬敞的大廳內外,陷入一片的死寂。
“但我更加厭惡神明!厭惡被掌控的命運,因為我們的命運,只能掌控在我們自己的手中,誰都無法阻擋!”
她的聲音是這一般的高昂,宛如一代女帝,在給她的子民做出承諾。
大廳爆發出山呼海嘯的狂呼聲,他們知道,那是他們翹首以待的光,如今,降臨了!
在高臺旁的環形臺柱的階梯上,那些手捧著的油燈侍從井然有序的走了下來,他們將手里的油燈倒在了大廳中央建造的凹池內,火焰,頓時就化成一頭吞噬虛無的巨獸爆發而出,火尾直躥高空。
可怕的烈焰,壓迫得四周一片的死寂。
在死寂中,一道滴答的腳步聲響起。
在那一些敬畏,狂熱,懼怕和畏縮的目光中,蘇嬈在高臺上投入了火焰的環抱。
在暗夜下的天海等不到天明,在這片血亂即將開始的世界,光明照不到的巷口深處卻燃起了熊熊烈火,那是曾被游民詩人嘴中傳唱過的迷惑戰爭的熒惑不詳之焰。
在這座古老的圣庭外,還有一座無臉的雕像,雕像呈現仰望蒼穹之姿,給所有進來的人都留下了一個背影,它的雙手高捧,如在做授火之姿。
蘇嬈,完成她成為離火之王的最終宣誓,隨著一顆巨大星辰的在星軌中籠罩而下,一場蘇醒悄然而至,預示著,離火之王即將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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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愚蠢的弟弟,你究竟在哪一重空間.....”
“我承諾,無論你在何方,他們是什么人,凡以火燒起,必要先燃盡一方!”
在混亂將起的天海,一抹雷霆霹靂劃破穹蒼,然后響徹整座天海,在慘白的弧光中,有一道黑影在四處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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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弧里,一處顯得寂靜荒蕪的廢墟,也被雷光掀起一角。
慘白的光芒透不過大霧,更透不過里邊漆黑幽邃的區域,那顯露出來的一角,只能看見露出的倒塌瓦爍,和一片腐朽不知多久的廢林。
在這座廢林朽木的盡頭,還有一座爬滿了藤蔓的古樓,不知它在此地矗立了多久光陰,墻壁脫落得不成了樣子,里面相對的保存還算完好。
只見,一個個長方式的房間里,擺放著一尊尊彩色人俑,他們不知道經歷了多久的歲月洗禮,而今卻依然栩栩如生,真實程度,似乎只要彈走彩色人俑身上的灰塵,他們就能夠在悠悠歲月中活過來。
是一群科考隊去外地考察時,幾個走散的隊員發現了這處遺址,如果這個發現被發布出去,足矣震驚整個世界,而為了彰顯這是他們發現的地方,他們還把這處地方,起名為神秘廢林。
霎時,此處一個高個的男子怪聲叫道:“老陳你快過來,這些彩俑太奇怪了!”
叫做老陳的男子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幾歲,臉上褪去了稚氣顯得沉穩,不過長相還是較為清秀。
陳姓男子手上習慣的帶著一雙白手套,拿著強光電筒打在地面上觀察,當聽到同伴的叫喚時,他站起來走了過去,用溫潤如書生般的嗓音問道:“怎么了?”
“你看,這個人是像不像你!”
在那高大男子的一旁,還站著一個負責打光的矮個子男生。
陳姓男子走了過去,他沒多想,只認為是同伴在和他開玩笑,可隨著他看到那個雕像栩栩如生的臉龐時,連他都感覺到心底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悸動。
他們三人都來自一個專業,都是學習考古專業,高個子叫龐元,稍微矮一點的叫王許,陳姓男子則叫做陳塵。
他們三人本來要去的遺址并不是這里,只因為遇到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暴后,就和其他科考隊員走散了。
“我靠!王許你看,站在最前邊那小個子,你看像不像你!”
龐元咋咋乎乎的大嗓門,多少讓王許和陳塵都感覺到有一絲的不舒適,不過他們是同窗好友多年,也早習慣了,而彼時間,兩人對視了一眼,多少都能發覺這處地方有一些的怪異。
陳塵最初從地面的土質來判斷,那是一種混合塵土,如此推算,這棟在神秘廢林中的建筑理應是近代的產物,但詭異之處,這里卻出現如秦始皇陵的人俑,而附近沒有火山,也沒有發現火山石灰的痕跡,排除了火山爆發產生的悲劇。
就在這時,陳塵耳邊也傳來一陣幸災樂禍的聲音道:“那個高個,我看長得挺像你。”
陳塵本以為是王許在開玩笑,他看著王許手中搖晃的強光手電灑照在一具彩色人俑的臉上,頓時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人對自己的面容是模糊的,而外人卻能夠最直觀的做出判斷,所以陳塵第一眼就看出來,何止像,簡直是根據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一旁的龐元有一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訕訕的說道:“像嗎?”
陷入了一陣寂靜之后,三人都帶著很沉重的喘息聲相互各相望一眼,一種不由言說的寒意頓時就躥上了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