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其實一早就醒了,可一醒來就覺得眼前還是乾夜的綠眸,羞的用被子遮住臉,好一會兒還不愿起身。云墨聽到了屋內的動靜,但朝云沒喚,她也就沒進去。過了一會兒,覺得聲音小了,便輕輕的敲了門。朝云在屋內聽見聲兒,嘆了口氣,喚了云墨進來梳洗,用了早膳。乾夜知道今日朝云定是要去找翡翠樓的,一早上朝前就備好了軟轎,只等在門口。朝云留下林白守著院子。跟林紫云墨便向翡翠樓去了。
到翡翠樓,輕車熟路上了三樓。推門看,果然季平歌,段青云和許意都在等著她了。雖然季平歌臉上還帶著怒,但能多年未見,能這么接觸到,朝云心里還是歡喜的,昨日許多話語都沒辦法說,此時快步撲到季平歌身上,緊緊摟住,好一會兒都不肯松手。季平歌雖然心里還是有些惱怒,但是看見朝云撒嬌的模樣,那點怒氣早就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四人久別重逢,雖然許意還是明顯看著才被教訓過的樣子,但幾人還是歡喜,多年來頭次相聚。
“大師兄我好想你?!背普f完這話,眼看著淚就要落下。季平歌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道:“不就去了大漠幾年,怎么回來,小云就變得愛哭了。還闖了這么大的禍。”段青云拉著兩人在準備好的酒桌前坐下?!皫熜诌@次回來可要好好說說小云,你不在,她誰也不聽。”朝云佯裝不悅,沖段青云吐了個舌頭。
許意也跟在一旁幫腔?!按髱熜郑銊e光顧著教訓我,始作俑者可都是小云。”季平歌聽他這話,立馬板起臉來,“你還好意思說,我跟你二師兄都不在京城的時候,你怎么不攔著小云胡鬧。此時還伶牙俐齒。”許意被季平歌一頓兇,原本就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臉上,更變的讓朝云哭笑不得起來。
幾人多年未見在桌前好好的吃了頓飯,邊說笑,講著最近發生的事,回憶出谷前師父想他們幾個孩子,有天還不小心把藥酒當成茶水喝了,說說笑笑好不快樂。其實朝云也想談那些事,不過更多的是不愿意提,用這些過去的快樂事擋在前頭,可再怎么不想,終是要面對。吃著吃著,氣氛卻突然尷尬了起來,誰都想問,卻也都不敢去問。朝云也知道季平歌這次回來,肯定是有了些消息。但她不知道是好是壞,也害怕去知道
許意看出了朝云心情的變化,看了眼季平歌,還是決定先提:“大師兄,情況如何?”季平歌面上恢復了平常,放下酒盅,段青云也定定的看著他。沉默了許久,季平歌還是開了口,“這些年西坦改良了召日毒,不會立即致死,但藥量大了會漸漸成為毒人。在大漠交手了幾次,不是太好對付。”季平歌這時頓了頓,段青云低頭沉思了一番,“既然是稀釋過的,解藥自然不會有那么難。”“不錯,但卻也不好驅散。我醫術不如你,現下只能等你親自去一趟了。”
朝云看他們顧左右而言他,心下定了心,開口道,“我知道你去做的什么,我是不是無藥可醫了?!比硕纪瑫r看向朝云,朝云抓緊了手里的手絹。覺得心口跳的飛快。整個人都像浸在溫泉里一般,從胸腔開始發熱。但她還是勉強對季平歌笑了笑:“沒事的,師兄只管說就行,這么多也都過來了?!奔酒礁铦M眼的悲傷,幾次張口卻沒辦法將話說的完整:“我后調查發現……解藥只有西坦的皇室才有,在一名皇宮中的丫頭協助下,成功帶人潛入,卻一無所獲。”聽到這話,朝云手上使了力氣,若不是有手絹,只怕現在手心都要多幾個深深的指甲印記了。段青云和許意聽完,表情各不相同,許意一臉不可思議而段青云則閉上了雙眼,像是早就料到了此事。
許意直接站起,跪在朝云身邊,只怕朝云接受不了這事。“其實,你們都料到了不是么,從大師兄去大漠的那一日我就知道的?!背普f這話時臉色青白,許意看著她略有凄慘的勾起唇角。朝云這話說完,幾人都不知道如何去接?!澳銈兌急任衣斆?,可我也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因為沒有辦法了,師兄不會在藥王谷危急的時候離開京城。”“小云……”許意看著搖搖欲墜,像是快要暈倒的模樣,先一步上前想要扶住,朝云卻攔了他的手,抬頭,眼里不帶任何情緒的看著季平歌:“師兄,我還有多久。”季平歌不敢看朝云的眼睛,扭頭看著酒杯,“上次吐血是多久前。”朝云慘白著一張臉,看著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大概六個月前。”季平歌覺得心里的悲傷快要涌出來。“最多,不過三年。”
朝云聽到這話,原以為會悲傷的不能自已,但真的聽到的時候,卻突然很想笑。這么想著,竟忍不住真的笑出了聲,她的笑聲回蕩在這房間里,許意聽著覺得心痛不能自已,段青云和季平歌強忍著淚。許意在她身邊擔憂的回頭看著兩位師兄,段青云一臉嚴肅,季平歌則更多是愧疚,他不知道怎么面對朝云,去了這么多年。竟什么也沒有帶回。
朝云笑了幾聲,扶著桌子勉強站起身,身上卻有些沒力氣,剛開始那血氣翻涌的樣子褪去了,如今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其實朝云心里明白,恐怕這毒也到了末端,“不要告訴師父。三年也夠了?!倍吻嘣瓶粗频臉幼?,控制不住的錘了一拳桌子?!靶≡?,你什么都不要管了?;毓劝?。”許意在她身邊低聲勸說,稚嫩的臉上布滿了擔憂?!安唬瑥慕裉扉_始,我要全力幫乾夜登基。就算我不在了,他會用他的手段維護藥王谷,解決西坦。”聽朝云說這話,季平歌握緊了拳頭,“小云……”“我心意已定?!背苹仡^溫柔的看向季平歌和段青云。“就當是我最后的愿望?!闭f完便昏倒在了許意的懷里。朝云記得最后的畫面,是季平歌和段青云沖向她。接著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