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回京已有有半個月的時間,云墨身體恢復后便撤離了從鳳凰樓前來照顧的兩個小丫鬟,自己親自照顧起了小姐。期間柳氏聽到消息,哭哭啼啼的來了一趟,抱著朝云泣不成聲,連嬤嬤也忍不住抽泣感嘆道,小姐是命苦。可朝云就像是同所有人開了一場天大的玩笑,無論任何人前來,無論那人都說了些什么,她都沒有絲毫的反應。柳氏看著女兒消瘦蒼白的模樣,從心底里不忍,恨不得是自己去承擔這份痛苦,最終憂思成疾,病了幾日,人也瘦了一圈。
云墨覺得最反常的還是三王爺。即便她在府內,也時常看不見三王爺,自從回京,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樣,直到一日,睡眠淺的云墨才知道,每當夜深人靜時,三王爺就會進到梅園,握著小姐的手說好一會兒子的話,那溫柔的聲音讓云墨都不禁動容,可小姐還是沉沉的睡著。三王爺也從沒有抱怨過什么,只是輕聲訴說著每天發生的事,直到天空剛剛破曉之時,便會像來時那樣,悄悄的離開。
在軍中呆了一個多月,季平歌終于在最近幾日能夠回京述職。從皇宮中一出來便趕忙換下戎裝,戴上面具,打扮成尋常的富貴人家小少爺,朝王府而去。他這一個月內不斷為許意帶來的消息而提心吊膽。他知道朝云的性子,可卻從沒想過有一天她這么霍得出去,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將自己當成誘餌送出去,更別提對師父下藥的事。季平歌從知道朝云昏迷開始,無時無刻不在自責。他們都對這件事負有責任,因此才更需要去彌補過失。
策馬到達王府門口,不發言語將韁繩遞給門口的小廝,便大步進了王府,小廝不明所以,還沒有反應谷來,那帶著面具的公子哥就進了內院。剛想去攔住來人,卻被王爺身邊的夜寒按下,小廝遞了遞手上的韁繩,為難的說,“夜寒公子,這……”“不要聲張,是王妃的遠房哥哥罷了。”小廝聽這話也明白過來,如今王妃昏迷不醒,王府上下都閉口不提,娘家人自然是要來看看的。吩咐之后夜寒也跟著前頭季平歌進了內院。
季平歌著急,路上沒看清踉蹌了一下,卻也沒停下腳步,只是推門進了梅園后,才站在房門外長久的不敢推門。深呼了一口氣后才舉起手臂輕輕推開房門。云墨聽見門口的聲音,卻見一個戴著面具的公子,一時間并沒有認出,霎那間擺出準備戰斗的姿勢來。季平歌見云墨帶上了明顯的敵意,這才敢忙將面具摘下,壓低了音量輕聲說道:“云墨別怕。”這下云墨才分辨出是將軍,緩緩從床邊站起身來,季平歌輕輕踏入房間,才看見熟睡著的朝云。只是一個多月沒有見,小云就變的這樣消瘦,讓人看的著實心疼。季平歌上前輕輕握住朝云纖細的手指。兒時小云就喜歡這么牽著她,說這樣會很有安全感,那時他不能理解這小小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為何同別人都不太一樣。可他們成長到如今的年歲,才真正發現,正是朝云的不一樣,才會讓身邊的人都為她著迷。
“小云……傻孩子……”季平歌替朝云掖了掖被角。他是個將軍,是看過血腥戰場的人,是東輝的常勝將軍,可這回他輸了,還輸掉了他的師妹。
“季將軍。”門口乾夜的聲音將季平歌喚醒。這也是云墨這半個月來頭一次在白天看見三王爺,可他卻不是想象的模樣。雖然身上所穿的衣服整齊沒有一絲褶皺,可他的臉上卻寫滿了疲累,眼底也出現了烏青,嘴唇失了血色,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累倒了。季平歌觀察乾夜的異樣,再看他手上厚厚的一疊紙章,估摸著他大概是有話要說,于是站起身來,拍拍云墨的肩膀,吩咐道,“云墨你先出去,去休息一會兒吧。”云墨又扭頭看了看床上的朝云,這才轉身出了房間,并將大門關好。
乾夜一手抓著紙章,扶著桌子,一手蓋在左眼處,多日煎熬,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睡好覺了,可事情還沒完,他還不能倒下。于是坐在桌邊,將手上的文件放好,才開口說道,“將軍我有事拜托,還請您幫忙。”季平歌倒是沒有驚訝,而是定了定神,問了句,“何事?”乾夜接著說道,“我抓到了莫茹幕后之人的消息,聽說他會在三日后出現在太子府。我想您助我一臂之力。”季平歌反復琢磨了一下乾夜話中的信息,可還有幾點他不明,“我們查了這么多年,你是如何得知的?”乾夜知道僅僅是這么說,季平歌是不會相信的,決定全盤拖出,反倒干脆。“將軍請聽我說,啟輝閣在藥王谷善后,我從莫茹身上拿到了致幻藥,這幾日都是在給右相催眠。想必那藥的厲害你也聽許意說了。之后右相同太子的全部計劃都一一匯報了過來,這才知道太子想趁著三日后納妾之時,將那幕后的人接進京城,在太子府商議。可僅憑我一個人是做不到的,或者說,他已經多次從我手上溜走了。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可許意同段青云是進不去太子府的,現在唯有將軍可以。”說完乾夜低下了頭,不再看向將軍。
季平歌這下清楚了乾夜多日以來都在準備什么,對他的心機也有了一定的認知。思索了一會兒后,才點頭應了下來,“好,這也是為了小云。”說完扭頭溫柔的看著朝云。乾夜也順著視線望去,他犯過一次錯了,這次再也不會因為旁的顧慮考量而錯失良機了。有了季平歌的協助,乾夜相信這次他一定能將那個傷害朝云,傷害藥王谷的人擒在手中,屆時朝云蘇醒,他才能問心無愧的看著她清澈單純的雙眼。只為有資格站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