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超市出入口的膠簾被一只手臂掀開,李馥空著手走了出來,瞇著眼一副狂狷樣。人家來這里是一筆支出,他來這里是一筆進賬。他的身體本是向西直走,因為他的保時捷就停在那個方向的道路旁,當然是停在車位上。可他的腦袋卻向南覷視,他黯淡的目光忽然一亮。他止住了腳步,約2秒,他改變行進方向,向南橫穿行車道,立于環衛垃圾桶后,點燃了一根紅利。頂蓋下,兩垃圾桶間有滅煙口,李馥抽完了將煙頭扔了進去。一雙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在做扔煙頭的動作時,并不放在他自己的動作上。那么放在哪呢?一位抽起煙來,像是呡一小口奶茶似的女士身上。這位女士杏眼短鼻,平眉櫻桃嘴,脖子長長的,下巴柔和的線條得到了充分的顯露。赭著胳膊和肩膀,下著碧藍的緊牛仔,她的大腿和臀部圓潤飽滿,形狀非常好看,齊整的發尾垂在腰間,美在神秘的忽隱忽現。從整體來看,健碩豐美,風采若幽林躡豹。
她眼角的余光察覺到李馥似乎在瞧著自己,倏的歪頭骨碌著眼睛從上到下掃了李馥一眼,然后若有所思的目視前方,呡了一口煙,余光斜了李馥一眼,李馥仍瞧她,她嘴角、眼角都漾開了笑意。
李馥看在眼里,他老練的走近她,柔聲問:“你等會兒要去哪里?”
她故作高深的微笑,不答反問:“你想跟我睡覺?”
“你可真直接!”女人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可臉上無比的冷靜,“像你這么直接的女人很少見。”
“瞧你長得挺帥?!彼嗽斨铕サ哪槪巴孢^不少女人吧?”
李馥歪著嘴笑,并不回答,只往西北方向的街道指一指,“我車子就在附近,你要去哪兒,我送你?!?p> 她捂著嘴笑,笑得很開,“你這么著急獻殷勤干嘛?”
李馥故作困惑:“那你想要什么?”
她右手自然的握著左腕,身體重心轉到左腳,胯下三點成一個頂角為銳角的三角形,沉吟著,仿佛在心里遣詞造句,“我們女人其實不要你們男人什么,我們要的,只是一種感覺,你明白嗎?我們女人并不像你們男人說的那么物質!”
李馥心里不盡贊同,出于一種清晰的目的故意迎合她:“的確是這樣。”
她不知怎么,兀自噗嗤一笑,捂著嘴。
“找家餐廳,請你吃咖喱大蝦,腫么樣?”
她欣然應允。應允時仍粲笑,牙齒整齊潔白。
銀鷹酒店。李馥自己的酒店。僅有的5間水景房的其中一間,此時正發生著一件令人沮喪的事。其意義不再是生物性的,而是社會性的。退化成了一種享樂,也許是進化成了一種享樂。之所以說這是令人沮喪的,是相對于趙霧列來說。(李馥在餐廳與其交談已經獲悉她的名字等其他私人信息),李馥實在太粗暴了,他用一種強制、冷酷的手段對待她的身體。事后,趙霧列有一種屈辱感。
兩個人認識后第9個小時。李馥態度上的顯著變化更是如一記梃棒擊在趙霧列的心口。
“怎么著?這么快就變臉了?”趙霧列尾隨李馥,走在大馬士革圖案地毯鋪就的走廊上。
李馥面不改色,“你要多少錢?”
“你倒是干脆!”趙霧列目光中閃爍著怨恨,“我要100萬!”
李馥加快了腳步,坐電梯上4樓去會議室。趙霧列仍然跟著。
“仔細想好,你要多少錢?”李馥在會議室門口停住,轉身鄭重其事的對趙霧列說。
趙霧列竟然向李馥撒起嬌來,音調嬌媚:“我不要你的錢,我要你的人兒~”
李馥瞧著她的假睫毛、玫瑰紅的唇色,產生了一種疲勞感,就像一部電影看了幾十遍后所處的心理狀態。他異常冷漠的轉身走進會議室,趙霧列被擋在門外。她面對梨木的雙開門,左門與右門的邊框向門把手約40公分雕刻著豎列的中式回紋,她無心于眼前的對稱美,怨恨填膺。她離開銀鷹酒店,沿紹興街北行,有那么短促的三兩分鐘,她突然生出顧影自憐的感覺,出于自尊心,她立馬否定這種感覺,努力使自己振奮起來,步態昂揚起來。反觀李馥,猶自做著該酒店的最高決策,仍然偏愛頗有相貌但社會地位低的女性。
他再一次出現在昂城職大,不過讀者們不要以為李馥終有一天會厭倦。對于女人,他從不厭倦,他厭倦的只是令他厭倦的個體,而個體的多樣性近乎沒有上限。他沿著碳黑色的廊壁,循著彎曲的紅石板路,李馥眼前是個熟悉的背影,熟悉到能分辨她頭發特有的香味。熟悉到清楚她右胳膊胎記的形狀,以及她腳上穿著的鑲有水鉆的細跟涼高跟鞋。今日,她未著裙裝。姜黃色的露腰短袖,深藍色的九分牛仔,走路的步子很快。發梢有節律的微微抖動,身形像縈回的流水,臀部蓄積的仿佛不是脂肪,而是甘美的清泉。
路曲延通一入口,進去就是1號教學樓。從高處俯瞰,3棟樓體連接呈u形,之間是露天小廣場,有綠植盆栽,公共座椅。馬琪琪慢下步子,與一男同學親密的肩膀挨著肩膀,十指緊握,不出五句話,必然伴隨著一次歡笑。李馥目睹耳聞,心中燔起了火焰,萌生出一個殘忍的想法,他沒有立馬實施,僅僅因為當時的周遭,沒有足夠數量的“觀眾”。他繼續追隨著他們,直至薄暮時分的火鍋店。店外的環街街道人流量處于高峰期,店內也是座無虛席。李馥感到欣喜若狂,他發現了一種嶄新的樂趣。馬琪琪獨自在調著蘸料,她男朋友則在座位上幸福的將毛肚下到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