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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王錢魔

第十一章

錢王錢魔 陳忡 1999 2021-06-16 20:38:00

  方恤越敬愛他的姐姐就越警惕他的姐夫,就好像他的姐夫會隨時背叛他的姐姐。他姐夫供職于珊瑜公司,薪資水平處于中下層,是一位設備工程師。他的外在形象與他的職業非常切合,總是一副嚴謹的樣子,可當他笑起來時,那副嚴謹神態卻煙消云散。他的衣著不可謂不呆板。白色的翻領短襯衫,襞褶皺痕從衣領往下直至衣擺,樣式也老舊。聚酯纖維與粘纖混紡的直筒西褲都起球了,短袖襯衫扎進褲子里,七匹狼牌的皮帶露在外面。

  方恤小心的將他的外甥放回嬰兒床內,用一種清澈而若有所思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客廳,親戚朋友們在面積大約40㎡的客廳里姿態各異的寒暄著,或站或坐,或三或兩。他的目光最終定在楊敬天工程師氣質顯著的臉上,他謹肅的站立在一棵棕竹盆栽旁,隨時準備著會有人前來與他攀談,方恤已經走到他的面前。

  “姐夫,讓我看看你的通訊錄。”

  楊敬天有些訝異,“看我通訊錄干嘛?”

  方恤和煦的笑容羼雜一分思索:“給不給看?難道有秘密?”

  楊敬天面上開始露出不悅的神色,說話的語氣還是很溫和:“個人的通訊錄是個很私人的東西,如果你需要誰的號碼,我可以給你。”

  “你有秘密?”方恤緊抓著這個問題不放。

  楊敬天做出一副受到羞辱的樣子,踱向客廳的另一角。

  這時,一首舞曲響起,主旋律激越蓬勃,副調憂傷哀婉。鼓點是激發舞者調動身體的宣講,而舞者就是方儀。楊敬天拿出手機在拍攝,嘴角掛著笑容。在場大多數人都帶著樂呵的笑容,大概是氛圍使然。獨方恤入微的瞧見方儀額頭上的粉刺,卻憂心忡忡。

  楊敬天駕車送方恤與年渝回出租屋時問方恤:“怎么不買車?”

  車窗外,大廈林立聯翩的向后退去,現代人棲棲遑遑,無暇生發“暮靄沉沉楚天闊”,方恤墮入思緒的深淵,聽不到楊敬天似斑馬鳴般的音色組成的話語。

  年渝提醒方恤,姐夫在跟他說話。方恤從思緒猛然回到現實,向姐夫致歉:“不好意思,有些煩心事,您剛剛說什么?”

  楊敬天表現出寬大為懷的樣子,和善的說:“你怎么還不買輛車?”

  “在考慮呢!”方恤說。

  方恤和年渝雖然沒有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年渝一回到出租屋,就開始著手給方恤準備可口的晚餐,體察著對方的情緒。

  “工作上遇到困難了嗎?”年渝夾了一塊銀鯧魚肉送到方恤碗里。

  方恤停下筷子,給年渝一個微笑,“李文,之前你見過的,送我們沙發那個。”

  “他怎么了?”年渝柔聲細語。

  “言而無信。”方恤眼中射出一道極具力量的怒意。

  “他的大方都是威逼別人的結果,你怎么指望他言而有信?”年渝端著碗筷,說話時嘴里嚼著生菜和米飯。

  “我替他干了一些臟活,除了一定數目的報酬,他還承諾會給我一個管理職位。”

  年渝的聽覺捕捉到“臟活”二字,她下意識的瞧了下左手戴著的DW石英女表,玫瑰金表帶與她白皙的手腕相映生輝。

  “正好前不久,酒店的餐飲部總監要辭職了,我向他明示,我想要接替他,也正是請求他實現承諾。”

  “他叼著進口的手工雪茄,絕不是用影影綽綽的文字來游戲我,而是篤定的,明確的,告訴我——你就是下一任餐飲總監。”

  “他的樣子極為可信。”方恤怒視著眼前的紅燒鯧魚,腦中浮現的是李文的嘴臉。

  “人事調動通知上沒有我的名字。”方恤的神情變得憂傷起來,“當時我差點跳起來,要找李文問清楚。”

  “可就在我看見他時,他的樣子好像是根本沒對我有任何允諾。我知道已經生效的調令難以再撤銷,我又能施加什么影響力呢?”方恤苦惱又無奈的說著。

  年渝心疼方恤在職位升遷受抑挫而憂煩,起身從冰箱里拿出兩罐黑啤,一罐給自己,一罐給方恤。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是誰取代了你呢?”方恤的散打教練問道。

  “一個女人。”

  “你之前跟我提起過她嗎?”

  “提起過!”

  “曾經和你有過一腿的那個女領班?”

  “是的。”

  “那女的身段很好。”教練臉上浮起壞笑。

  方恤這一拳非常用力的擊在教練左手的拳靶上,意在警告。

  教練收不住臉上的表情,心里已經打消繼續就這個話題延伸,改變方向以一種職場顧問的態度問方恤:“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她可以盜取原本屬于你的職位?”

  “盜取?”方恤收拳冷笑,“沒有什么是原本屬于我的。”

  “你這么想就不對了!”教練表現出急不可耐的樣子,“你這種想法會消弭你的進取心!”

  “請你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她得到了職位,我卻沒有?我聽聽你的高論。”

  “你不應該光靠一個許諾來爬升!”教練眼中爇起了火焰。

  方恤像是犯了個大錯被人嚴厲指正,神色逐漸變得慚愧起來,垂眸看向天藍色的軟墊,左拳抵著右拳。

  “我敢打賭那個女人肯定做了很多事情來打動你們的上級,甚至是色相上的輸出。”

  方恤的腦中忽然閃過,趙霧列碧藍緊牛仔包裹下的臀部,“現在我已經出局了,事后諸葛亮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

  教練表達見解的沖動還沒有得到滿足,不吐不快,他繼續急切的說道:“你只是倓然的等待著別人來兌現承諾,你有沒有給你的上級一些信息?一些讓你的上級認為你做了餐飲總監,有利于公司,也有利于他的信息?”

  “你說的的確有些道理。”方恤謙遜的脫掉拳套。

  趙霧列與方恤之間已多時甚至連互相問候也沒有。方恤是出于對年渝的忠誠之重拾,趙霧列是短暫失望后的被動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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