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潮氣還沒散去,美家裝飾公司上下卻早已忙得熱火朝天,為傾城國際總裁秦福山的蒞臨做著準(zhǔn)備。
秦福山在陽城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據(jù)說他原本只是一個收購廢舊電腦的小商販,卻用二十年時間,打造出了一個排名陽城前三的商業(yè)帝國,他的傳奇故事,是很多陽城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就是這樣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竟然會親自出面,與美家裝飾公司這么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小公司,談有關(guān)占地近萬畝的商貿(mào)園裝修合作事宜。
如果能談妥這筆生意,美家裝飾公司足以借此躋身陽城裝修行業(yè)的領(lǐng)軍者。
為了這次談判,公司上下可是做足了準(zhǔn)備,整個公司到處張燈結(jié)彩,門口更是鋪上了長長的紅毯,十多個身著制服的保鏢分立兩側(cè),已經(jīng)七十老幾的公司董事陳友德,親自帶著公司高層站在紅毯始端,焦急的等待著。
等了半個小時后,四輛奧迪A6緩緩進入了眾人的視線,一股緊張的氛圍立馬在人群中擴散開來,就連原本身形佝僂的陳友德,也不由得挺直了身板,滿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車輛停穩(wěn)后,一眾保鏢紛紛下車,恭恭敬敬的將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請下了車。
只見這男子顴骨高聳,面如淡金,目光如蒼鷹般銳利,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逼人的氣魄,哪怕陳友德,見到此人后心頭都不由得生出了一絲怯意。
愣了片刻后,陳友德立馬笑呵呵的說道“秦老弟,還讓你親自跑一趟,老頭子我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可不曾想,話還沒說完,秦福山身前的兩個保鏢竟同時出手,攔住了陳友德前行的步伐,其中一人更是嚴(yán)厲呵斥道“往后退!”
陳友德滿面尷尬,公司高層人物更是被嚇了一跳,面上的笑容都凝固住了,可是沒一個人敢出聲。
“小刀,你怎么和陳老爺子說話呢,還不趕緊道歉!”秦福山滿面嚴(yán)肅,不過言語中,卻絲毫聽不出有責(zé)怪的意思。
被喚作小刀的保鏢立馬恭恭敬敬的沖陳友德鞠了一躬,嘴里說著抱歉的話。
“不礙事、不礙事……”陳友德點頭哈腰的說道,客氣一陣后,討好的沖秦福山說道“秦老弟,走走走,我特意準(zhǔn)備了千年古樹茶,你今天可一定得品品……”
“哈哈哈,勞煩老爺子費心了……”秦福山說著和陳友德一道,向公司大門走去,一眾人等立馬恭恭敬敬的閃開到兩邊,讓出一條道來。
秦福山倒也給面子,一路上和陳友德有說有笑的閑聊著,公司的一幫高層,則一個個大氣不敢出的跟在后面。
眾人行至門口時,一個瘦弱的身影急急忙忙的從公司里躥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秦福山身上,將后者直撞了一個趔趄。
秦福山身旁的幾個保鏢反應(yīng)倒是奇快,兩人迅速閃身護住秦福山,另外兩人則同時出手,一左一右將此人的雙手給反扣了起來。
陳家一干人等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肝膽欲裂,當(dāng)看清此人面容時,一股無名的火氣悄然襲上了每個人的心頭,陳友德更是被氣得狂咳不止。
此人名叫陸凡,是陳家老三陳建雄的女婿,原本是齊州譚家家主譚偉明的干兒子,三年前譚偉明親自做媒,說成了這門親事。
陳友德原本以為攀上了高枝兒,可誰曾想,陸凡入贅的第二天,齊州商界巨擘譚家竟然在一夜之間覆滅,這樁婚事,也淪為笑柄,讓陳家顏面掃地。
再加上陸凡為人膽小懦弱,身子虛的還不如一個女人,入贅三年來一直充當(dāng)著家庭婦男的角色,廢物這個稱呼早已名揚陽城。
就是這么一個廢物,今天竟然闖下了彌天大禍,陳家人如何不怒?
陸凡有點懵,今天妻子陳云曦忘了帶資料,要的挺急,讓他給送過來。
由于擔(dān)心家里熬著的骨頭湯,所以送完資料后動作稍稍快了些,可誰曾想,竟然還撞到人了,看這陣勢貌似還是個大人物?
秦福山此時也滿臉震驚,他自幼開始習(xí)武,力道早已遠超常人,可剛剛竟然被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小子撞了個趔趄。
好奇之下,他喝退了護在身前的兩個保鏢,饒有興致的望著陸凡,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有如此強悍的力道。
陳家一眾人等見到這等情形,一個個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要知道,秦福山能用二十年的時間爬到陽城之巔,其鐵血手腕可是出了名的,這廢物,今天該不會被拍死在這兒了吧?
他們可不是關(guān)心陸凡,而是覺得,如果陸凡被拍死在這,那得多晦氣啊?最關(guān)鍵的是,一旦秦福山出手,那這次合作的事情,多半也涼了。
陸凡倒是滿臉的平靜,當(dāng)看清秦福山的面容時,臉上竟然劃過了一絲難以覺察的笑容,悄聲說道“還記得二十年前的今天,山陰路147號發(fā)生了什么嗎?”
聽了這話,秦福山整個人如遭電擊,微微抬起的雙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久久的無法回過神來。
山陰路147號,別人不知道意味著什么,可秦福山卻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地址,二十年前,他回收廢舊電腦的店鋪就在這里,也是在二十年前,他在這里遇到了改變自己一生的那個人。
秦福山艱難地抬起頭來,浮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陸凡的眸子。
他愣住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二十年來,他在商界摸爬滾打,見過無數(shù)窮兇極惡之人,可卻從未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
威嚴(yán)?狠戾?不甘?
不……
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秦福山從陸凡眼中看到的,是空洞!
仿佛在這雙眸子里,不曾包含任何情緒,平靜的宛若一潭死水,又仿佛,這雙眸子里,隱藏著一只能夠毀天滅地的兇獸,一旦兇獸出籠,整個世界都將為之戰(zhàn)栗。
相貌變了、聲音變了,就連身上的氣場也變了,可是這雙眸子,卻和二十年前那個人一模一樣。
秦福山渾身顫抖不止,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是卻發(fā)現(xiàn),在這雙眸子面前,他驚恐的連一個音符也發(fā)不出。
啪!
一聲脆響將秦福山拉回了現(xiàn)實,陳友德不知何時已經(jīng)靠了上來,一巴掌扇在陸凡臉上,厲吼道“你這混賬東西,還愣著作甚?趕緊跪下給秦總道歉!”
陳友德話音剛落,立馬有幾個陳家人走上前來,拉扯住陸凡,準(zhǔn)備將他按倒在地。
陸凡拳頭猛地握緊,不過只是一瞬,便又松開來。
千年前,他機緣巧合下習(xí)得了不死長生功,卻眼睜睜的看著最愛之人撒手人寰,直到三年前,他尋得一秘法,耗盡一身修為,終于尋到了自己已經(jīng)轉(zhuǎn)世的愛人--陳云曦。
卻不想在此時遭人算計,奪走了他花費幾十年經(jīng)營起來的產(chǎn)業(yè),陳友德也因為這樁婚事,遭受了無盡的屈辱與嘲笑,自己對這個生性高傲的老人來說,無疑就是災(zāi)難般的存在,現(xiàn)在,即便被他打一巴掌又有何妨?
秦福山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這一幕,這個恐怖到?jīng)]邊的人物,竟然被陳友德這老匹夫當(dāng)眾掌摑,還要被逼著下跪?
如果激起了此人的怒火,恐怕滅了整個陳家都不足為過,甚至秦家都要遭受牽連。
驚恐宛若山洪般在秦福山心頭爆發(fā),剛想制止,卻看見陸凡隱匿的朝自己搖了搖頭。
秦福山心思極為細膩,強壓下心頭恐懼,趕忙上前勸住了幾人,嘴里還客客氣氣的沖陳友德說道“老爺子,使不得使不得,這小兄弟也是無心之過,我看這事兒就這么算了吧!”
說完這話,秦福山滿心忐忑的看了看陸凡,生怕自己這般處理對方不滿意,見陸凡臉色沒什么變化,他才深深的松了口氣。
陳家人聽了這話全都不可思議的望向了秦福山,確定自己沒聽錯后,一個個臉上浮現(xiàn)出狂喜之色。
陳友德還是不放心,趕忙說道“秦老弟,這不長眼的廢物冒犯了您,您哪怕現(xiàn)在廢了他,我老陳家也絕對沒有半點異議……”
秦福山聽了這話,心里直罵娘,但嘴上還是笑呵呵的說道“陳老爺子,您這話說的就嚴(yán)重了,傾城國際選擇和陳家合作,看中的是你們的發(fā)展前景,作為合作伙伴,這等小事實在是不值一提!”
這話讓陳老爺子吃了一顆定心丸,堆笑道“秦老弟,您這氣魄著實讓老頭子佩服的五體投地啊……”說完又擔(dān)心秦福山見到陸凡來氣,所以趕忙呵斥道“秦總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見識,你這不知禮數(shù)的廢物,愣在這兒做甚?還不趕緊滾!”
陳家大兒子陳全順眼力見兒倒是不凡,當(dāng)即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立馬朝著不遠處身著保安制服的陳建雄吼道“老三,還不把你這廢物女婿給領(lǐng)回去,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嗎?”
陳建雄此時連大氣都不敢出,趕忙小跑過來,拽住陸凡就準(zhǔn)備走。
“哼,讓他到停車場站著去,等忙完正事再用家法處置這廢物!”陳友德這話是說給覃福山聽的,雖說人家不計較,可你卻不能傻呵呵的就這么算了,陳家必須得擺明態(tài)度。
陳建雄趕忙點頭稱是,拉扯著陸凡往邊上閃開了。
秦福山內(nèi)心如翻江倒海般驚駭,這個名揚陽城的窩囊廢,真的就是二十年前那個人嗎?隔了良久,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與小刀耳語幾句后,邀約著陳友德邁步進了公司。
臨進公司之前,他還心有余悸的回頭看了一眼,卻恰好看見,怒氣沖沖的陳建雄,反手一巴掌扇在了陸凡臉上。
啪
一聲脆響,回蕩在整座大樓之間,仿佛是喚醒兇獸的最后一道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