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醫繼續開口:“陸家小姐說的不錯,只有長期使用大量麝香,才可能使孕婦滑胎,湘嬪才用不到一日的時間,是萬萬不至于滑胎的。”
容妃聽完這話,心口一塊大石落地。
珍妃問道:“那湘嬪腹中之子,到底因何落胎,又是何人所為?”
“眾位娘娘的賀禮皆是被檢查過的,所以唯有容妃娘娘送的衣裳可以動手腳,但問題根本不是出在衣服上。”
“湘嬪流產,本就是她自己所為!”
“什么!?”眾人皆驚。
“閉嘴!你閉嘴!不要命了嗎!?”湘嬪大喊出聲,朝著姜太醫張牙舞爪,整個人形同瘋魔,珍妃使了使眼神,幾個嬤嬤受意,立馬上前將她制住。
姜太醫苦笑:“從微臣發現您的秘密開始,不就已經沒有活路了嗎?”
“什么秘密?”皇帝皺著眉頭,有不祥的預感。
“湘嬪腹中子,根本不是龍胎!也不是懷胎二月余,而是三個多月了!”
姜太醫話一說完,整個殿內死一般沉寂。
另兩位太醫萬萬沒想到事情真相是這樣的,他們原以為湘嬪是用腹中并不健康的龍胎去陷害容妃,而自己頂多在麝香一事上沒有言盡其實,怎么也罪不至死,但眼下的局面,他們聽到了這樣大的丑聞,哪還有什么活路!還有一眾丫鬟太監,眼中都是驚恐,仿佛預知了自己的結局。
唯獨陸明月身處其外,并未感到太過訝異,可能前世看過的宮斗劇太多,如今只覺得有些尷尬。第一次進宮,便這般曲折離奇,她心想,皇帝總不至于要殺了自己滅口吧。
皇帝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他盯著湘嬪的眼睛恨不得變成尖刀直接宰了她。湘嬪卻恨恨地看向陸明月:“都怪你!若不是你多嘴多舌,本宮今日便能拉下容瑛,妃位便是本宮的,又如何會變成眼下的局面!”
陸明月還未開口,容妃便搶先罵道:“你放屁!你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你是個什么東西!還妄想誣害本宮,便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你賠!”
珍妃也很生氣,難得跟容妃站在了同一陣線:“湘嬪偽裝的真好,連本宮和一眾姐妹都被你純良的模樣欺騙了,枉費我們方才還為你惋惜,想不到你竟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連平日里和和氣氣的珍妃都這般生氣,可想湘嬪這件事拉了多少人下水。
“就是,竟能做出這種丑事,真是不要臉面。”
“這樣的人就該千萬萬刮,凌遲處死。”
……
剛剛還質問著容妃的幾人,瞬間便轉了風向。
皇帝聽著這些女人吵吵嚷嚷,頗覺厭煩:“都給朕閉嘴,讓姜太醫繼續說。”
殿內重歸安靜。
姜太醫繼續將來龍去脈娓娓道來:“兩個月前,湘嬪召微臣前來診脈,微臣診出其懷有身孕一月有余。但當時皇上還在從行宮回來的路上,微臣便知湘嬪犯下大罪,腹中子的生父是誰微臣也不知道。湘嬪以性命要挾微臣替她隱瞞,將日子少說了一月。但湘嬪也不敢將腹中之子生下,于是便想到陷害宮妃以求上位的主意。”
“可這些日子以來,眾位娘娘都十分謹慎,讓湘嬪找不到機會,唯有容妃前幾日送來的衣料,未曾當面要求太醫檢查,于是便想出了這招。實則湘嬪早就命微臣替她開了落紅的藥,等的就是今日。”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自從得知此秘密,終日寢食難安。但請皇上看在微臣多年侍奉,沒有功勞但有苦勞的份上,饒了微臣的家人,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姜太醫說完,似是咬破了什么東西,竟有鮮血從他嘴角流下,然后便緩緩倒地。高公公上前查看,發現他早就在嘴里藏了毒藥,竟是自盡謝罪。
皇帝看著眼前的變故,心生疲憊,望著湘嬪道:“你還有什么話說。”
而此刻的湘嬪,已知自己再無退路,也放棄了掙扎,只摸著自己小腹,不住地流淚。
“臣妾無話可說。”
“那個男人是誰?”皇帝眸色陰沉。
“他已經死了。”
“你若不說,你的家族都會受到滅頂之災,你若說了,朕準你二人死。”
湘嬪頓了頓,還是開了口:“內廷侍衛,章繆。”
皇帝聽后只看了眼高公公,高公公便心領神會走了。
“今日之事,是湘嬪殿下人將麝香浸入江南綢緞莊所制衣料內,導致湘嬪滑胎,湘嬪殿所有下人,杖斃。三位太醫照顧不周,未能及時察覺,杖斃。湘嬪痛失愛子驚懼過度,已神志不清,送往行宮安養。你們可清楚了?”皇帝掃了眼殿內烏泱泱的一群人。
眾人皆跪下應答。
沒人能反駁,也不會有人敢提出質疑,更不會有活著的人敢將真相透露出去,這就是帝王的威嚴和權勢。
皇帝說完便起身離開了,今日這場鬧劇,他身心俱疲,但在這些人面前,他不能表露分毫。經過陸明月的時候,他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警告的意味,陸明月趕緊低下頭故作惶恐,皇帝這才滿意離去。
眾位嬪妃自然也該散便散了,陸明月想就在這里作別容妃,出宮回府去,容妃卻示意她跟上。
“你別以為今天幫了我,我便會同意你和玨兒的事。在我這,沒有比玨兒的事更重要的事。”容妃與她低語道。
“容妃娘娘放心,我和七王爺的關系,也不會因今日的事有什么變化。”
“你到底嫁過人,該有自知之明,你配不上玨兒。”
“恩。”陸明月已經不想再跟她辯論了。
“既然你知趣,今日便給本宮一個保證,必定不會跟玨兒再多親近,產生什么感情。”
“如果秦玨喜歡我,不管我配不配的上他,他都會喜歡我,而且非我不可,如果您想要一個保證,最好是找他要。臣女先回去了。”
陸明月說完也不等容妃回復,便自顧自走了。這人,還真是給她面子給多了,陸明月的耐心已被消耗殆盡。
“你!”容妃看陸明月竟就這么走了,想叫住她又不想被別人知道,只好憋著氣甩甩手回去了。
之桃在一旁笑說:“娘娘今日逢兇化吉,還是要多虧這陸姑娘,她能幫得上娘娘,也是聰明的。”
“哼,有幾分聰明又如何,這脾氣也不小。”
“跟您倒是挺像的,性情直爽,不像珍妃的兒媳四王妃,據說是個笑面佛,總是背地使壞。”
“哈哈,那豈不跟她一樣?都是裝模作樣的人,倒是極匹配。”
……
陸明月出宮后去醉仙居繞了一圈,一切都順順當當,便早些回了府,竟覺得有些疲累,想著先睡一覺,結果這一覺便睡到了晚上。
“子晴,幾點了,我好像睡了很久。”
“小姐,您這都睡了兩個時辰了,天都黑了,能不久嗎?”
“是嗎?難怪我都餓了。”
珠兒正好端著飯菜踏進門:“知道您會餓,飯菜都備好了,快起來吃吧。”
“你們可真是貼心。”陸明月一邊伸著懶腰一邊笑著說。
“咱們哪有七王爺貼心,他之前來找小姐,見小姐睡著,便說待會再來,都不忍心讓咱們叫醒小姐。”
“秦玨來過?”
“是呀,咱們要去告訴七王爺您醒了么?”
“算了,等我吃完飯直接去找他便是。”
陸明月心里惦記著這事,吃飯也吃得飛快。
珠兒他們剛收拾完桌子,秦玨卻來了。
“你來得倒巧,我剛好醒來,下午睡了一覺。”
“是嗎?”秦玨說著便坐下。
陸明月卻忽然變了臉色:“你明明下午來過的,為什么不叫醒我,為什么不告訴我?”
秦玨有些莫名其妙:“見你睡的香,不忍打擾,也沒什么急事。”
“你老是這樣!默默對別人好,可是別人壓根不知道,也領不了你的情。”
“不知道也沒什么關系。”
“為什么沒關系!我覺得很有關系!”
秦玨忽然明白了,她說的或許不是睡覺這件事。“那以后便按你說的來。”
陸明月那股莫名其妙的氣,忽然就消散了不少,她也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難道愛情真的會讓人智商變低?
“當初這府邸,不是沈萬一急著搬走才低價出售的,是你補了差價還給了不少好處,才讓他搬的,對嗎?”
“你都知道了。”
“今日容妃傳召,我去見了她。”
“我就是因此事來的,她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不在意她說什么,但我在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屋內沉默了,陸明月對于這種沉默感到很窒息,但好在她天性有些無厘頭,容易寬慰自己想開些,也擅長打破尷尬,于是準備開口轉移話題。
“我喜歡你,但不知道你的心意,所以不敢確定,不敢開口,這就是我的想法。”
???
陸明月聽到了什么?
快樂,她好快樂。
陸明月整個人都要憋不住笑了,一種幸福的感覺在她心底冒泡泡,這泡泡五顏六色地慢慢往上升,一直跑到她腦子里“砰”一聲炸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