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仿佛是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飛,能看得見的,也只有玻璃上的雨點和操作臺上的點點燈光。
“那么,我們接下來就是要去起源島了,是嗎?”孔陽問,“還真有點莫名的激動。終于要結束這一切了。不過姜姐,起源島怎么走你知道嗎?”
“不知道的話我還開這玩意兒干哈?黑十的飛機上都提前設定好了去起源島的路線,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了。好在我們先他們了一步。起源島距離這里還挺遠,大概需要五個小時左右。”
“那這飛機能飛那么久嗎?”蘇信問。
“當然是可以的。這種型號的直升機續航能力很強的,外掛一個油箱的話說不定都會從小連飛到美國去!”
“嚯,這么厲害嗎?但黑十明明是個軍事組織,為什么他們不改用運輸機或者戰斗機?明明用運輸機飛的會更快一些啊。”
“你去問他們啊。可能黑十對直升機有什么鐘愛或者特殊用途吧。”
“特殊用途嗎?”蘇信沉思,搖了搖頭,“算了,黑十的腦子我們也捉摸不透。在到那里之前還是好好歇一歇吧,養精蓄銳。”
“是啊,你從盛陽一路和那個賤人跋涉到錦水一定很累了。真是委屈你了。”
“姜雨涵,注意你的言辭,把嘴巴給我放干凈點!是我救活了他,如果沒有我,你這時候還在牢房里和燈嘮嗑呢!”翟東道,臉上盡是不滿。
“哈,那你很厲害咯?要不要飛機也給你開一開?”
“行了!我不管你們倆之前有什么過節,但現在我們是一個戰線的人,團結點不行嗎?”蘇信大聲勸道。
兩人不說話了,但還是可以感受到她們之間極度的不和諧。整個飛機里的氣氛都很僵,僵得讓人感到渾身不舒服。以前在這個時候總會有一個丫頭打破僵局,講一個陳年老笑話,用奇怪的表情逗大家開心。可如今那個丫頭的座位上坐了別人,他看著還有些不適應。一股思緒涌上心頭,他的眼眶竟有些濕了。
“怎么了?”陳一寧問,“不舒服嗎?是不是傷還沒好?”
他看著這個依舊溫柔的女孩莫名有些欣慰,長舒口氣摸起了她的頭。平時他也會時常摸摸她的頭,沒什么稀奇的,但此刻盡管飛機里很黑,只有那么微弱的幾絲光芒,可他還是能看清,她紅了臉。
“干嘛啊?弄的這么深情?搞得我都有些不適應了!”陳一寧說,一副討厭的樣子撥開他的手,可她的動作卻很輕,“算了,你沒事就好,我也不和你計較了。”
“他啊,肯定是三天沒見,想你了!一寧,這你不表示表示?”王珞蘭挑眉道。
“咋表示?在一切都結束以后訂個大蛋糕然后把你許配給他?”
“我可去你的吧!誰稀罕和一個死變態在一塊!要許配你去許配吧!我看你倆挺配的!”王珞蘭白了她一眼說,“不過你說到蛋糕,我倒有個想法。”
“你說。”
“一切都結束了以后,不如我們開個Party吧。找個有包間的咖啡館,訂上一個大蛋糕,紀念一下我們的求生之旅,也紀念一下......我們逝去的朋友們,怎么樣?那天我們就看幾場電影,玩幾場游戲,然后聊個通宵......”
“還真不錯呢。不過你不感覺你立了個大flag嗎,珞蘭?”陳一寧笑道。
“立了又怎么樣?反正這一切馬上就都要結束了不是!”王珞蘭說。
“是啊。這一切都太魔幻了。不知從哪來的病毒搞丟了我的工作還讓我三番兩次地差點失去我的崽子。我到現在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沒準一切結束了以后,夢就醒了。”欒玉凌感嘆。
“可惜一切都不是夢。”夏杰道,將頭轉向了窗外。
“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玲奈用生硬的中文說,惹得大家一陣陣發笑。
不久后,機艙里又重歸寂靜。突然間,蘇信感到手心一陣溫暖,抬頭看,蘇雅正輕輕握著他的手,把那個她一直愛不釋手的銀湯匙放在了他的手心。
“小雅,你這是......終于不喜歡這個勺子了嗎?”蘇信輕笑。
“沒有啦。只是,還是放在老哥那里比較好。你要好好保管哦。”蘇雅微笑道。那個微笑很簡單,但看了卻讓人感到不舒服。蘇信沒有再說些什么,只是點點頭,將那個湯匙放到了口袋中。
旋翼的聲音不絕于耳,漸漸蓋住了雨聲。飛機下面的海泛著淡藍色的光,不時會有魚躍出來。云慢慢散去,這世界終于再一次見到了月光,它灑在每個人的臉上,映亮了一雙雙特別的眼睛。它們或是泛著黃金的顏色,宛如另一個世界的君王,又或是鬼魅誘惑的血紅,仿佛里面有一條無窮無盡的河流。而這一切都只是在這月光中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范靜女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寫她的紙條,只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這黑色的海,看著這血紅的月,看著這站在眾人中央有著鬼魅眼睛的女孩。
她好像一瞬間明白了些什么,手中的筆慢慢從指間滑落了。
那片血色的原野中野草長得很高,她站在那棵灰色的大樹前,耳邊是連綿不絕的音樂盒聲。而那棵大樹上掛著的,是他們無窮無盡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