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昱低頭看她,眼淚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溫溫潤潤。
“阿妧。“他沙啞的聲音,伸手撫上她的臉頰。
“別哭了。“他將她拉入他懷中,枝杈一陣窸窸窣窣的抖動。但懷中的人兒還是止不住的啜泣。
她從沒這么放肆的哭過,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他一下子打開了她的所有委屈,頃刻間全部崩涌而出。
他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如同安慰小孩子一般。
倏爾,他低低的嘆了口氣。
“你可知道我的母妃,我雖見過她,可八歲之后,她便再無身影,這種得到過再失去的感覺,并不比你一直便沒有的好。“他柔緩的聲音,輕輕的安慰濯纓。
懷中的人漸漸安靜。
“翊珩。“她啞著嗓音,低低的叫他。
“我在。“軟玉在懷。
這說不明道不清的感情。
濯纓抬頭看他,他亦低頭。她目光落在他唇上,剛剛吻的忘情,他唇角被咬破一處,血絲絲滲出。她眼中星光微閃,卻沒有開口。
她不知道,她和他該不該...
“我們下去吧。“她說的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藺昱聞言,歪頭笑了笑。抱著她,輕輕落地。
腳尖落地后,她慢慢推開了他,兩人保持了一臂的距離,藺昱不解,想要上前,終是她開了口。
“我們不該這樣,翊珩,你是北陵二皇子,而我是東桓嫡公主。“她有些猶豫。
“那又怎么樣?“藺昱上前一步想要挨近她,濯纓卻神色慌張,轉而后退。
“不,不行。“她欲想躲避,聲音放的很輕。
“為什么,國家是國家,此刻我只想你和我,阿妧。“藺昱死死拉著她的衣袖,眼神執著。
她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他卻探上前,琥珀色的眸子緊緊直視她的眼睛。
“你吻了我,就像一走了之?“帶著三分的嗤笑,三分的惱怒,他真是看不懂她。
“你也不一樣吻了我。“濯纓垂下頭,也松了手上的力道。
仿佛山雨過后的平靜。
她唇瓣輕啟。
“我們不可能。“
“拋開那些事,好嗎?“藺昱握著她的臉,眼神中充滿了萬種柔情,聲音也如同溪水般輕輕傳入她的耳朵。
濯纓同著了魔一般,就放任自己吧,她確實貪戀他的味道。
“好。“她大腦一片空白。他圈著她,靜靜的聽著她砰砰的心跳。
待一切都平靜下來,他輕輕低頭在她耳邊低語。
“過幾日我要離開軍營,阿妧。“
“你去哪?“她快速接話,惹的他嗤嗤一笑。
“怎么你還沒做我的正妃便要管著我了?“
濯纓噌的脫離他的身體,小臉通紅,眼神羞惱。
“誰要管你,愛去哪去哪。“
藺昱淺淺一笑,隨手摘下一片綠葉,向著綠葉輸入了靈力。
“若是想我,下次便吹著葉笛。“張開她的手,將著葉子放在她手心。
“誰稀罕。“嘴上雖這么說,卻是小心翼翼收進的袖中。
望著滿天繁星,夜深了,是時候該回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濯纓望著他,眼神中留有不舍。
“回來若有桃花酪,我再帶給你。“走近他,輕踮腳尖,在他臉上小小的啄了一口。
兩人相視一笑。濯纓嬌羞的瞥過頭。
“回去了。“帶著身上避寒香的氣息,融合進了他的清香。
“嗯。“看著她一步三回頭,藺昱臉上的笑意一點也隱藏不住。
好像回到了那日,菡池邊,她輕輕的叫他。
“哥哥,吃。”
那日的笑,也如今日一般。
夏日夜里,藺昱卻覺得春暖花開。一切的煩惱都像是被拋諸腦后,這一刻,眼神中只有她,也唯有她。
回去后,濯纓躺在自己的床上,卻總無法壓制自己不去想晚上發生的事。看著枕邊擺著的葉笛,隱約還留著他的氣息。
“是真的喜歡嗎?“她輕輕問自己。
從第一次見他,再到瞿山的水池邊,再到老槐樹,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可并不是這樣。
從那夜在大殿看到他,濯纓便有了疑惑,她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北陵的意圖何在。可漸漸的,這一件件一樁樁的事,她似乎把自己陷了進去。
她不得不承認,藺昱打開了她一直緊閉的心扉,她不想讓旁人見到的一面。
是愛情嗎?
濯纓越想越煩亂,她捻著葉笛的邊緣,葉笛邊緣棱角分明,看似圓滑,實則也是傷人的利器。
“嘶。“想的出神,濯纓倒吸一口冷氣,低頭一看,指尖沁出血點。果然,它也能傷人。
濯纓抹去血點,看著指尖淺淺的血痕,罷了,便放任這一回吧。與他走近些,也好,但是藺昱,如果兩國交戰,我還是會選擇放棄你。
藺昱回到軍營,還未收斂臉上的笑意,迎面便撞見了一直等著的夜塵。
他忙收斂神色。
“什么事?”
夜塵難得看見自家殿下能夠臉上堆笑,而且深夜回來,身上還帶著寒氣,真是反常。
他正摸不著頭腦,卻聽見藺昱回問自己,忙回復道。
“探子最新來報,這月十六,北陵立太子大典。”
“是藺旻。”肯定句。
夜塵點頭。
“殿下想要何時啟程?”
藺昱沉思,眉頭微皺。
“明日夜里。”他嘴角輕笑。
“對了,通知顧燼,他的信函。”
“屬下明白。”
到底是跟隨多年,夜塵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去吧。”
藺昱待夜塵走出帳后,來到桌案前,桌上還留著寥寥幾張草紙。
他轉而看向一邊垂掛著的毛筆。
忽而提筆,草紙上赫然出現了一朵菡萏,伴隨著綠荷葉。
今日,他心情真的很好。淡然躺上床榻,合眼。
過幾日,怕是有的很多事了。一切都悄然開始了,阿妧,以后你想要的日子,你想過的生活,都會有的。
晚上的桃花酪很甜,她,也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