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車人各有心事地到了春懸河邊的小村莊。
里面有一座府邸,倒是可以休息。據說是裴瑜五年前花重金建造的,堪比皇室行宮。
食人魚泛濫倒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玉燼對這種事是不出手的,派了楚云曲良前去查看。
此前裴瑜已經差人在這塊水域倒過藥粉,試圖毒死食人魚,可惜魚沒死,倒有村民不慎中了毒在家里休養。
曲良低聲吐槽:“這裴瑜出的什么鬼主意?”
楚云看了眼走在前面腳步沉重的裴瑜,沒說話,現在最重要的是用息天術控制住天上的雨勢,只是自己才修煉沒多久,還不能完全控制得住。玉燼一定要說,這種事情不符合他身份,不愿意自己動手,非要她來做,現在按照她的本事,也只能暫時止住雨勢。
裴瑜看到停下來的雨,看了楚云好幾眼,“聽聞息天術與息物術相承,不知楚小師父會不會息物術?”
息物術是能暫時控制周圍物體存在狀態的法術,能讓物體停留在某一個瞬間,不作任何改變,古書記載,息物術能延長人生死之際,見親人最后一面。但它也是山海閣的禁術。
楚云搖了搖頭。
裴瑜眼底難掩失落。
楚云疑惑,問道:“請問五爺,有誰垂危么?”
裴瑜沒說話,轉頭隨意指了指身后一戶人家,“這家的農婦飲了毒水變成了啞巴,不能救便算了。”
曲良有點不贊同道:“這應該去找大夫治,用法術終究是偏門。”
裴瑜沒再說話,看了看天,“今夜先休息吧。”
*
楚云的房間就在玉燼隔壁,剛到門口便被玉燼喊住,“過來。”
曲良想去看好戲,玉燼輕飄飄一個眼神過來他就退縮了。
楚云暗道不妙,玉燼這下要讓她去給他洗衣服了。
抱著復雜的心情進去,卻沒想到玉燼讓她坐在軟塌上打坐,“今夜再練整式息天術吧。”
哎?
跟她想的不一樣。
水災愈發嚴重,學會息天術已經刻不容緩。但是玉燼著什么急,總不會也擔心百姓生命吧?
楚云看向他,玉燼扭頭,“孤都教了你好些天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傳出去丟了孤的名聲。”
楚云這下心里了然,也對,玉燼自己就會息天術,要是真的擔心就自己去阻止水災了。
玉燼早將息天術整式都教給了她,楚云打坐整夜,感覺自己吐納氣息的時候又精神了幾分。最難得的是,玉燼居然放棄了他最看重的睡眠時間,來跟她一起打坐,時而點撥糾正幾句。
以前在山海閣的時候,師父也只是教基礎,其余的要靠自己參悟。除了上課時候,其余時間師父連個人影都找不到,沒想到玉燼居然這么細心教她。楚云心里其實有些感動。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楚云就跑到廚房去端了早餐給玉燼送去,有些感激地看著他,“謝謝。”
玉燼嫌棄地看她一眼,鼻孔里“哼”了一聲,“你也知道自己愚笨,這樣的小法術曲良一遍就會了,你倒好,白白耽誤孤整晚睡眠時間。”說著便執起筷子吃起早飯來。
“曲良會息天術?”楚云驚訝,如果是這樣,玉燼不愿出手,可以讓曲良來啊。
玉燼知道她心中算計,“此事涉及天庭,魔族不便參與。”
竟是如此。
楚云拿了兩份碗筷,見玉燼開吃,自己也坐了下來,剛要動筷卻被玉燼攔住,語氣欠扁,“孤從不與旁人一道吃飯。”
楚云滿懷的感激心情在玉燼損她的時候消減了一大半,現在更是徹底沒了,“這是我端過來的。”
玉燼沒說話,看楚云一眼,滿臉寫著“那又怎樣”。
楚云本想跟他講道理,忽然想到面前這個欠扁的男人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瞬間歇了心思,她安安靜靜地放下碗筷,盡量表現出溫順,“好的,我去大堂吃。”
楚云剛要轉身離開,玉燼慵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等一下,等孤吃完你再走,把這里收拾一下。”
楚云:“?”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人?
曲良這時候推門進來了,楚云眼尖地看到他手里也端著早餐,曲良看到玉燼在吃早飯顯然一愣,然后憨憨地說道,“那我拿走了。”
楚云攔住他,“哎,你放這里吧,我們一起吃。”
“孤不跟人同桌吃。”
楚云指指床邊的小茶幾,“我們去那里吃。”
曲良察覺到玉燼身上的寒意,一句話也不敢說,就站著聽他們一來一回。最讓他三觀震碎的是,玉燼居然同意了?!
天吶主上,您不是向來說一不二的嗎?
于是曲良跟楚云面對面坐在木質茶幾邊吃早餐。房間正對南面,清晨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打在他們身上。
玉燼朝他們瞄了眼,好像他們吃得很快樂?
冒出這個想法,心里總感覺有一絲不爽,于是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孤改主意了,你們都過來。”
楚云皺了皺眉,不就吃個早飯,玉燼屁事挺多。
曲良則是完全石化了。他在主上身邊這么多年,深知主上習慣,他從不與人同桌吃飯,甚至他剛才聽到主上同意他們在這房間里吃飯還愣了好久,但覺得尚在接受范圍內。而現在,他心想,主上何止是變了,而是變異了吧?!
楚云不情不愿地把他們的盤子端到桌子上去,然后接著吃早餐,畢竟今天還得去解決食人魚的禍患。一想到食人魚她就覺得煩,尤其上次玉燼還逼她把一段春懸河的魚全部都撈上來,已經在她心里烙下陰影。
楚云吃了一會兒感覺不對勁,曲良跟看外星人一樣看著玉燼,她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怎么了?”
玉燼也抬頭看他,順便眼尖地看到楚云的手搭在曲良的胳膊上,臉色陰沉,下了逐客令,“不想吃就出去。”
他心里越看曲良越不順眼,楚云尚且不知自己身份也就罷了,但曲良心知肚明,還敢在這里同她拉扯,看來需要去種田磨磨性子了,不然得爬到他頭上去。
曲良一聽玉燼不悅的語氣,心里瞬間老淚縱橫,這才是他的主上。他就知道,主上怎么會大發善心允許他們跟他同桌吃飯。主上一定是不想他們在這屋子里吃飯,又不好直接說顯得自己小心眼,所以才故意讓他們去桌子上,這樣才好找理由打發他們離開。
曲良拉起楚云就往外走,楚云手里還有半個肉包,“我還沒吃完。”但是曲良壓根沒理,生怕玉燼反悔似的把楚云拉了出去。
一切來的太突然,其余兩位都沒有來得及作出反應。
門合上之后,玉燼的面色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良久,他忽然冷笑出了聲,語氣間有些咬牙切齒,“曲良,真是好樣的。”
曲良正拉著楚云往大堂走,忽然覺得背后涼颼颼的,抖了抖身子,看向楚云,心里存了些同情,好端端的女孩子,偏偏被主上看上了。
楚云看著曲良辟邪似的逃開,以為他不想跟玉燼一起吃早飯,心里嘆了口氣,玉燼啊玉燼,你看你武功這么強有什么用,連個飯都沒有人想陪你吃。
剛吃完飯正優雅擦嘴的玉燼高貴冷艷地打了個噴嚏,然后推門出去,心里想:孤倒要看看他們兩個人能怎么治這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