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南昭終于在疲憊中,看到遠處戈壁灘上,隱隱出現了帳篷的輪廓,行至近前的時候,他們被一隊身穿漢人兵服的士兵攔住,呵斥道:“都是些什么人?”
領頭的霍爾族勇士,笨拙地模仿著漢人的拱手禮,沖著那些兵士們說道:“我們,是,霍爾族。”
“可有書信?”士兵聽懂了他的話,又問道。
霍爾族的文化,向來都是口口相傳的,沒有任何文字,勇士哪里知道什么書信,當下有些發懵的站在原地。
見到來人愣怔,十幾士兵忙擺出防守姿勢,高聲說道:“你們,留在此地,牛二,去稟報韓校尉?!?p> 被喚做牛二的士兵,慌忙向后跑去,見此情景,南昭從馬上跳下來,走到士兵前,用流利的漢語說道:“我們是霍爾族人,按照西唐皇子的要求,送來他要的戰馬。”最后那句還有霍爾族的公主,她咬了咬牙,還是說不出口,于是又咽了下去。
聽到她的解釋,士兵不像剛剛那般戒備,而是點點頭說道:“肅王殿下,確實和霍爾族約定在此地交付進貢的戰馬,你且等會兒?!?p> 就在說話間,剛剛跑去軍營中的士兵牛二,帶了一個彪悍的大漢走了過來,南昭看到那高大的漢人,有些吃驚,在她見過的漢人中,很少有這般高大雄壯的,這人緩步走過來,像是凰山上的黑熊一般,滿臉的絡腮胡子,一雙眼睛里閃著兇光。
走到近前,那人看到她,先是嘴角浮現一抹怪異的笑來,隨即語氣輕挑地說道:“戰馬帶來了,那霍爾族的公主呢?小娘子,就是你么?”
這句話,勇士的領頭人倒是聽懂了,他繼續用不熟練的漢語說道:“戰馬,都在此處,南昭公主,這位就是?!?p> “好,交了戰馬與公主,你們就走吧,告訴你們大土司一聲,我們肅王殿下允諾,與霍爾族交好,只要霍爾族按約進貢,就必然不會再起戰事?!表n校尉一邊色瞇瞇地盯著南昭,一邊向勇士們說道。
看到對方連軍營都不肯讓進,霍爾族勇士們有些覺得傷了自尊,但帶頭者卻牢記大土司的吩咐,不可與西唐大軍起任何爭執,于是用霍爾語言安慰了自己的屬下,又沖著南昭說了句:“公主保重,”就帶著自己的人馬向著來時的路飛馳而去。
南昭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族人們不再理會她,一個個的翻身上馬,隨即便消失在了戈壁灘上,咬了咬嘴唇,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就在此時,那黑熊似的韓校尉,沖著南昭說道:“走吧,跟本校尉去見了王爺,等下說不得,我與小娘子你還能有一場姻緣呢?!闭f完后,他便兀自發出了一陣淫笑聲。
他的話,開始讓南昭有了疑惑,自己畢竟是霍爾族的公主,怎么能被肅王的手下這樣不尊重的對待?不過,還來不及容她多想,就被這黑熊似的男人給向前猛推了一個趔趄:“走快點!”
一路上她都只以為自己做好了打算,但也就在踏入西唐軍營的這一刻,她才開始真的緊張起來。
那姓韓的校尉,一邊引領她向前走,一邊不時回頭看著她,臉上浮現一抹猥瑣的笑容。
夜色中,她被帶到了一個大帳前,男人沖著她粗聲粗氣地說:“在這里等著,肅王說過,女人不配進入他的大帳?!?p> 南昭站在大帳前,靜默的望著那即將被打開的帳門,不知從那里走出來的人,會如何決定自己的命運,若是他肯因為自己丑而放她回去,那她便在長生天前,日夜為他祈禱。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大帳被打開,南昭抬頭看,里面走出來一個身穿白衣,身材頎長的男子,他不似霍爾族男人那般健碩,也不是漢人商販那般瘦弱,而是給人一種結實的感覺,背著光,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看到他一雙眸子閃著亮光。
“這就是霍爾族獻上的女子?”他說話的聲音好聽,語氣也是溫和的,打量了一眼面戴白紗的南昭,隨意般地問道。
“是,顏將軍,送她來的霍爾人,說她是南昭公主?!睅齺淼捻n校尉,討好地說道。
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南昭緊張的等待這男人,傳達她接下來的命運。
“哦,王爺剛剛下令說,戰馬收下,這女人隨便賞給誰都行?!?p> 當聽到對方波瀾不驚地說出了自己的命運,南昭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而此刻,黑熊似的男人,突然諂媚地對著那顏將軍說:“顏將軍,上次的女人,殿下賞了馮校尉,同時校尉,這次該輪到我老韓了吧?”
被稱作顏將軍的男人,也不看南昭,只是沖他點點頭說:“好,韓光,等下我去回稟殿下?!?p> 說著,那人就向著大帳中走去,此時,韓光已經帶了淫蕩的笑容,向著南昭的臉頰摸了過來。
“住手!”南昭見狀厲聲呵斥他。
“小娘子,你還挺來勁,等下到床上要是也這么來勁,那韓大爺可就有福氣了。”說著,韓光沖她咽了下口水。
南昭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連這肅王都沒見到,就被他給賞給了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這跟她想的回家路,差別也太大了,當下就不甘心的沖著帳中高喊道:“西唐來的王爺,我是霍爾族的公主,不是被你肆意賞賜給別人的牛馬!”
她的聲音極大,讓一旁的韓光瞪大了眼睛,低聲呵斥她:“你找死么?”說著就上前來拉扯她。
猛地掙脫開韓光,南昭繼續喊道:“西唐的王爺,你憑什么這樣羞辱我!”
“羞辱你?你倒是也配!”就在她和韓光撕扯間,一個冷冽的男聲,從大帳中傳了出來。
于是韓光忙松開她的手,單膝跪了下去,順便也將她拉扯著跪了下去。不服氣的南昭,就算是被人狠狠按著肩膀,卻還是高傲的仰起頭。
大帳再次被拉開,她看到里面走出剛剛見到過的顏將軍,在他的身后,又緩步走出來另一個漢人男子,男子穿了一襲黑衣,身量與顏將軍差不多一樣的頎長,不過南昭看過去的時候,卻感覺到這人周身隱隱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加上他那讓人從心底發寒的語氣,南昭的氣勢,頓時就不像剛剛那樣的高漲,不過此時此刻,也由不得她退縮,她雖不想死,卻更不想被這黑熊似的男人羞辱。
于是硬著頭皮,再次重復道:“我是霍爾族的公主,你將我賞給你的下屬,本就是對我的羞辱。”
“公主?當你的族人將你當做戰馬一樣,送到本王營中來的那一刻,你就已經不是什么公主了?!彼梢牡卣f道。
“你……”他蔑視的態度讓南昭憤怒,可更可怕的是,他說的又是事實,于是更加讓南昭覺得無力反駁。
“一路上,本王見過無數異邦人,爭先恐后將女子送來求和平的,他們都是些孬種,而那些女子呢,從開始的哭哭啼啼,到后來的,無論賞給哪個男人,她們都肯跟著,越發讓本王覺得,下賤!現在霍爾族非要將你塞到本王的軍營里來,和獻上了一頭牲畜有什么區別?!?p> 看到南昭變得啞然,他就更加刻薄起來,接下來的一番話,就一字一句的都釘在了南昭的心上。
而聽到這番羞辱的南昭,一時間就怒火心生,不由得想到自己可是強巴土司的女兒,曾經她的父王,只靠著霍爾族兩萬精兵打退過突厥十萬大軍,在這漠北邊陲也是聲名赫赫,而今她身為霍爾族的公主,又怎么能被人輕易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