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忙去伸手接過蓮兒手中的木桶,將水倒到洗澡桶里后,她真誠地說:“謝謝你,蓮兒。”
在散發氤氳霧氣的房間里,南昭將身上臟臭的衣服脫下來,然后將綁縛在腳腕上的布條也拆下來,散開長發后,才帶了腳鐐一同坐在了洗澡桶里。
先是用水洗干凈了長發后,她才微微清洗了下臉頰,這些染膚粉不能長時間水洗,若是洗掉了,她的偽裝就沒有了,所以洗臉的時候就很潦草的清洗了一下,只在清洗身體的時候,仔細的查看著那些傷口。
在她剛出生的時候,因為不足月,所以身體一直都不怎么好,三歲的時候,父王找來木靈寨中的巫醫給她看病,巫醫說找到凰山深處的凰靈草,就可以幫助她增強體質。
于是父王就帶了勇士,在凰山上尋找了好幾日,才采到了凰靈草,阿媽用凰靈草熬湯給她喝,又把剩下的湯料摻到面粉里,做成松軟的饅頭,讓她統統都吃了下去,從那以后,她的身體果然一天天好了起來,甚至后來,就算是受傷,都會比一般人愈合的要快,而且不會留下傷疤。
十五歲的時候,父王得了重病,彌留之際,因為想要見來涼州城游玩的仁增,所以勉力撐著一口氣等仁增回木靈寨,看到父王著實難受的模樣,南昭就聽從巫醫的建議,放了自己的鮮血給父王喂下去,果然父王喝了她的血后,一直捱到了五天后仁增回到木靈寨。
這會兒再看那些傷,都已經完全愈合了,熱水浸泡后,連結痂都消失的不見了。
洗了許久后,她終于從洗澡桶里走出來,換上了蓮兒給她拿的干凈衣服,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清理完洗澡桶后,就有人來喊她們:“蓮兒,南昭,玉茹姐姐喊你們去吃飯呢。”
在小院的正房里,齊齊擺了三桌飯菜,一桌上面坐十人,先是坐滿了兩桌,吃完了再去換那些當值的來吃飯。
玉茹的年紀雖然不大,但她卻是被府里的管家何大慶任命,是專門管理這些小婢女的,因此在開飯前,她就向眾人介紹都護府里的規矩,除了貼身的婢女,基本上都是輪值的,而且王爺不要婢女貼身伺候,他平日的衣食住行,是幾個年紀稍大些的嬤嬤來照料的,當值的婢女不得進他的起居室,只能在外間伺候,而且他脾氣陰晴不定,又最不喜歡漂亮機靈的婢女,所以固定去他那里伺候的人,都是幾個年長的嬤嬤。
說到這里,玉茹看了眼南昭說道:“若不是你帶著腳鐐不方便,我倒是覺得你的相貌,挺適合去伺候王爺的。”
聽了玉茹的話,南昭暗暗腹誹倒:讓自己去伺候那么個暴君,下輩子吧!
晚上的時候,除了蓮兒,沒有肯和戴了腳鐐的南昭睡一間房,玉茹也不跟那些人廢話,其他人都是六人一間臥房,而蓮兒和南昭則是兩人睡了一間臥房。
夜晚,南昭躺在舒服的床榻上,又剛剛洗過了澡,是這些日子最舒服的時候,可是她卻有些睡不著,另一張床上的蓮兒,早已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南昭輕輕起身,盡量不讓腳上的鐐銬發出太大的聲響。
向門口走去時,看到蓮兒的手臂露出被子外,她只穿了肚兜睡覺,因此那只雪白的胳膊在夜里格外明顯,南昭嘴角露出嗔怪的微笑,走過去,輕輕將她的手臂放回到被子里。
走到院子里,此刻已經是一更天,除了廊檐下掛了幾盞燈籠外,四下里都是一片黑暗,她的眼力很好,所以并不懼怕暗夜。
站在院子里片刻后,她想自己是不是走出小院四下里看一看,雖然今天她沒有逃跑的準備,但觀察下地形,還是很有必要的。
當下她就循著記憶向院外走去,她沿著來時走的那條長長的巷道,悄步向前走去,雖然盡量不發出聲音,但這寂靜的深夜里難免鐵鏈會發出些動靜來,所幸這巷道里并沒有巡邏的士兵。
這都護府太大了,沿著夾道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她仍舊未走出去,不過她想也許是因為怕腳鐐發出動靜,她走得格外慢的原因。
她不死心,想要繼續向前走走看,不過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了不遠處有走路聲和說話聲傳來,當下心里一急,瞅著夾道旁的一座院落的門沒關,就一閃身走進了那道門里。
順手關上門后,她就貼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二哥,巡完這趟后,咱哥倆喝一杯。”
“老四,少喝點,不然被頭兒知道了,可吃不了兜著走。”
說話聲音漸漸變大,應該是巡邏的士兵,南昭靜靜地等著,等他們先走出夾道,自己才好出去。
不大會兒,聲音開始變小,她知道人走遠了,于是要打開木門走出去。
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得身后有人在自己肩胛處點按了一下,不由得心里一驚,這感覺不再陌生,上次就是被那暴君給點了穴位不能動彈,后來被金無言給解了穴,是不是這西唐人,都會這一套陰戳戳的招數?
不能動彈的她,也不好在暗夜里大喊,不然縱使抓住了這人,那她也難逃責罰,說不得再被關起來,那就徹底沒有了逃跑的希望。
快速思慮利害之后,南昭冷靜下來,低聲說道:“你是什么人?”
對方不答話,而是伸出了一只手輕撫了下她的發髻。
劫色的?南昭心里升騰出這念頭來,于是她繼續說道:“我奇丑無比,無色可劫,而且你身處都護府,若是我喊叫起來,怕是你逃不脫的,而且我初到此處,想必跟閣下無冤無仇,若是你為旁的事潛入都護府,你不礙我的事,我便也不妨你的事。”
她聽到身后的人,似乎是輕笑了一聲,但仍舊不答話。
這下南昭有些沉不住氣了,再次跟對方交涉:“閣下,若是你一意孤行的話,那我便要大聲喊叫了。”
她這話剛脫口而出,后背就又被點按了一下,然后她就突然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