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度還行嗎?會不會有點重?”許靈均在她腰上一下一下按著,卻也不知道他這樣的力道,對于賀靜嘉來說是輕是重。
……
屋里只回蕩著許靈均的聲音,但是沒有人回答。許靈均撇開她臉上的長發,才發現賀靜嘉已經睡著了。
他輕笑一下,把她的鞋脫了,輕輕抱到床上,蓋好被子之后在她那瓷粉的容顏上輕吻。幸虧有賀靜嘉在他身邊,也只有賀靜嘉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會有家的感覺,他才能感覺到背后有人支撐。
秋風瑟瑟吹著窗戶吱呀作響,連內室的紗簾也被吹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來。
許靈均起身去把窗戶關上,又看了一眼熟睡的賀靜嘉才出門。
剛關上門就對上了林晉那幽怨的眼神,許靈均被嚇的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了門框。頓時他齜牙咧嘴地低聲罵了一句:“大白天你裝什么鬼?”
林晉把他向前拉了一步:“你終于舍得出來了?”
“什么叫我舍得出來了,我不舍得,但是也得出來呀。”后背被撞得生疼,他想到之前賀靜嘉被撞的那一下,他自己的力道他自己知道,一定比這疼多了。
林晉不想再聽他說,拽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趕緊去查案吧,咱們時間真的不多了。”
“我真的覺得好累啊,有時候我都在想我為什么要入朝為官。百姓都覺得當官的俸祿多,不用為了錢財奔波,權利也大。可他們不知道我們要頂著多大的壓力。”
林晉嘆口氣:“那是應該你當的是個好官。像他們這樣的貪官污吏,你覺得他們有你這樣的想法嗎?”
“貪官污吏?”許靈均輕嗤一聲,“這世道也太可笑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林晉也不知道怎么就說到這話上了,他輕拍了許靈均一下,緩緩地說:“你也別太逼著自己了,早晚會查清的,伯父不會枉死,那些惡人也終究會落網。”
“嗯。”
他以前堅信惡人總會有惡報,但老管事是死是活他還不知道,這是唯一的線索了。就算還活著,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他現在開始懷疑,到底以前堅信的是不是對的。
“剛才妙儀跟我說了些事情。”
“什么?”
“你媳婦猜王揚的死可能與這些官員有關系,說不定就是他們殺得。當然了,這個你應該也猜到了。還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林晉故意停下來,不說了。
許靈均正聽到正經地方呢就戛然而止了,瞬時一巴掌打在了林晉后背上:“說呀,吊什么胃口!”
林晉跳腳到了距他兩米遠的地方:“你、你揍別人的時候用這么大的手勁嗎?”
“快說,不說我就揍到你說為止。”
“行行行,我說我說,但我不是怕你啊,我是怕兩敗俱傷。”林晉又挪回原位,“跟你媳婦有關系。”
許靈均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你有沒有發現現在的賀靜嘉和以前的賀靜嘉不一樣了。”
其實不用林晉說他也看出來了,但他一直都覺得是他自己還不夠了解她,并不能說明她變了。
“具體點。”
林晉解釋道:“你以前了解的賀靜嘉,溫柔知利,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你有聽說過她喜歡看什么類型的書籍嗎?沒有吧。賀老太傅也不會讓她看有關案情一類的書籍,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還有寺廟放貸這個事情,你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鹽稅的事情也是,你只說了一點,她就能推出那么多。還有王揚剛死了那時候,你當時跟我說你查的那些,賀靜嘉也說過,這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晉看看許靈均的臉色,也知道他在回想這些事情:“出嫁之前女子只能待在家里,很少出門,就算賀家不在乎這個,允許她經常出門,可也不會知道這么多呀。”
許靈均想想確實是這樣,他之前就發現了,只是一直也沒在意,只當是她無意之間蒙對的。可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還怎么說服自己說是蒙對的呢。
賀老太傅應該不會教她這些,賀家的大公子經常不在家,應該也不是他,那就只能是她自己了。
他又迷茫了,他第一眼見到的賀靜嘉與現在有很大不同。當時的她玲瓏可愛又帶著大家閨秀的風范,現在的她依舊是那樣光艷奪目,卻多了一份果敢機敏。有時像是兩個人,有時這兩個人影又重疊在一起,成了一個人。
“你現在也發現了吧。”
許靈均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或許是我們之前沒有充分的了解她,或許她原本就是這樣的。”
“行,你就騙你自己吧。”
“我不是騙我自己,我只是覺得她有時是她,有時又不像是她。但我心里知道,我愛的人一直都是我身邊的這個。”
林晉這下沒話說了,原本也就挨不著他什么事。按季妙儀的話來說,他們很喜歡現在的賀靜嘉,不管她變沒變,她都是賀靜嘉。
*
兩個時辰過去了,賀靜嘉才悠悠轉醒。她活動一下脖子,暗道怎么睡著了。昨天晚上沒讓許靈均進來睡覺,她居然不太習慣,失眠了。許靈均真是有毒,他會讓人上癮。
賀靜嘉一睜眼就看到桌前的季妙儀,只是季妙儀留給她的是挑麗的背影,她并不能看到她在做什么。
她掀開被子,拿起旁邊的外衫穿時,還挺不好意思的。畢竟他們都看見是許靈均把她抱出來的,直接回了臥房,誰能不多想些什么,何況許靈均還把她外衣給脫了。
季妙儀聽見聲響,轉過身笑對著她:“你醒了?”
賀靜嘉輕咳一聲掩飾自己此刻的尷尬:“嗯,你等了好久吧。”
“也沒有,家里沒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做什么,索性來找你,沒想到你在睡覺。昨晚沒睡好嗎?”
賀靜嘉一笑:“有點失眠了。”
“我聽林晉說你昨晚把許大人趕出房了,結果他在臺階上坐了一晚上。”
“啊?”賀靜嘉并不知道他一晚上沒睡,怪不得今天早上看他眼下都是烏青,她還以為許靈均和她一樣失眠了。
季妙儀略微羨慕地說到:“許大人對你是真的好。”
“我知道。”
“他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了,這么多年過去,他依舊保持著最初的喜歡。”
“很早之前?”
季妙儀點點頭:“你不知道嗎?許大人沒和你說過嗎?他是在一次夜宴喜歡上你的。”
夜宴?她自穿過來沒參加過夜宴,那只能是原主還在世的時候發生的事了。可如果是這樣,那他喜歡的是……原來的賀靜嘉。
她終于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原來這一切原本都屬于原來的賀靜嘉,是她占了她的父母,占了她的丈夫,占了原本屬于她的一切,她又有什么臉面繼續待在許靈均身邊,享受著這原本就不屬于她的一切。
可她現在又算什么?
她像是一個笑話一樣,天真的以為自己真幸運,天真的以為老天待她不薄,原來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從頭到尾,許靈均喜歡的都是原來的賀靜嘉,她只是借著這具身體,得到了許靈均所有的偏愛。
她從頭到尾都只是個笑話。這具身體是原來的賀靜嘉的,父母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而自己呢,從來都什么也沒有。她干干凈凈的來,沒到來一絲原本的東西,這里的一切都不屬于她,所以她也該干干凈凈的走。
其實即便季妙儀今天不說這些話,她也早該想到的,從他們剛成親開始,許靈均就對她異常的好,那種好就像是要彌補之前的欠缺一樣。
只是心好疼,她承認自己愛上許靈均了,從他帶著她登上閣樓看雜耍那時候開始,她就喜歡上他了,自一發不可收拾,直到現在無法自拔。
原本一向爽朗的她,從愛上許靈均的那刻起就變得優柔寡斷了。
“靜嘉,你怎么了?”
她沒聽見似的依就處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完了,就算她又穿回現世,她也完了,她愛上了永遠也不屬于她的人,甚至以后她的人生中都不會再出現這個人的身影。
“靜嘉……”
“嗯?”賀靜嘉猛地被季妙儀拽回思緒,她看著周圍的一切,那么不真實。
“你怎么了?”
“我……”賀靜嘉說話時才發現自己的淚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掉下來了,順著臉頰落下,她一說話就滑進了嘴里,好苦。
季妙儀原本就是試探她,看她現在的表現,她感到很不可思議:“我有些話一直想說,但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你說吧。”凡事說不知道怎么開口的,想來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目前還有更糟糕的事情嗎?
季妙儀眼神變深了,她看著眼前這張與原來一模一樣的臉,她錯亂了。
“你好像與以前不一樣了,像是變了一個人。”
“你……”
“看你剛才的變化,我就知道,我猜對了。”季妙儀稍稍停頓,問出了她一直想不通的話,“你究竟是不是賀靜嘉,如果你不是,那你是究竟是誰?”
這近似與逼問的語氣讓賀靜嘉心里一慌,她該怎么解釋這一切,他們會相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