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未提過
“小妹,你可聽說九王回來的消息?”唐玥伸手遞茶過來,唐菀微笑著接過,點頭應答:“聽說了。”
彼時唐瑤拿茶碗的手不經意地一顫,半杯茶水灑了出來,打濕了衣襟。
一旁的婢女小覃連忙為她擦拭。
“沒事吧?”唐玥接過茶碗,也拿出絹帕為她擦拭。
“沒事,二姐,我自己來就行。”
唐瑤拿過絹帕,連連擺頭。
“半月前,京都還在謠傳九王戰死,如今突然回來,小妹你向來聰慧,覺得這事可有什么內情?”唐瑤突然湊近,低聲詢問。
唐菀環顧四周,確實沒人,可是在這宮中,眼線無處不在,討論這些,豈不是自找麻煩。
想來唐瑤定然覺得她常年在父親身邊教養,知道些朝廷之事,才會這么問她。
看著五姐專注的神情,唐菀只能淺笑,裝作沒聽見似的,偏頭同唐玥搭話。
“二姐的妝容是如今京都最流行的琉璃妝吧,真是好看極了。”
這般顧左右而言他,唐玥自然懂得其中深意,與唐菀相視一笑,同她熱絡地聊起妝容。
唐瑤也沒再多問,只低頭望著碗里的澄澈的茶湯出神。
“二姐,小妹,我好多了,我們走吧。”唐瑤起身拉著唐玥的手臂。
唐玥:“時候也不早了,走吧。”
剛進菊園,一股淡雅的菊花香氣迎面撲來。
園中四處散落著各家女眷,上有皇孫貴女,下有官宦家眷,各色的服飾,玉環叮當脆響,當真是花團錦簇。
洛寧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拉著唐菀的手便要往里走。
“你可來了,等你好久了。”
唐菀草草同唐玥交代兩句,便跟著洛寧擠進人堆里。
洛寧拉著唐菀到了亭子里,看著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唐菀安心許多。
“菀兒,你來了。”一紫衣女子伸手招呼唐菀坐。
“夏姐姐安好。”唐菀伸手握住夏子衿的手,坐到一旁。
夏子衿是尚書之女,比唐菀大了幾歲,剛過及笄之年。
她眉目清秀,落落大方,尤擅詩詞歌賦,是京都有名的才女。
傳聞九王李奕曾與她訂有姻親。
“子衿姐,看見菀兒就不管寧兒了嗎?”洛寧拉著子衿的手撒嬌賣萌。
“哪有?寧兒近來可安好啊?”
“甚好。想來今日子衿姐一定很高興。”
“何出此言?”
“九王爺回來了,子衿姐不高興嗎?”
看著子衿臉上露出的圈圈紅暈,眉眼中流露出的喜悅和女子的嬌羞都毫不遮掩地表達著她對九王的情意。
又閑聊許久,看著時間近了,唐菀才找到唐玥,準備覲見。
初次走進鳳鸞殿,唐菀被那琉璃金盞給震驚,金絲織成的垂簾,白玉裝點的燈盞,還有各類瓷器,何等奢靡,比起在城外看見的貧民窟,何止天壤之別,簡直令人咂舌。
她常聽唐祁說,這天下,向來是沒有什么公平的,若真的去求什么平等自由,是活不久的。
“皇后娘娘,千秋萬安。”眾人齊齊問安跪拜,當唐菀手觸及地上蘇錦織的地毯,一時竟有些局促。
她不是沒有見過奢華的宮殿,不是沒有見過金銀玉器,只是,在這金碧輝煌的鳳鸞殿里,她心里竟生出幾絲莫名的畏懼。
“何人是唐家嫡女,出來回話。”坐于鳳儀上的人,說話自然高高在上,語氣中不帶任何情緒。
唐菀小心翼翼起身,埋頭小步到殿前,低聲回答:“小女唐菀,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秋萬福。”
“把頭抬起來。”
鳳儀上的人,年齡不過三十左右,一身華袍,一頭凌云發髻,金絲鳳冠,冠上飾以鳳鸞,真珠玉翠,金步搖,碧玉簪,紅翡翠滴珠耳墜,雍容華貴,不失國母風范。
“這雙眼睛倒真像。”說著,便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女扶唐菀起身,“這是我的貼身侍女菊韻,你初次到宮里,就讓她為你引路吧。”
唐菀驚愕,讓貼身侍女為她引路,這是抬舉還是另有目的?
只是這種情況她是無力拒絕的,只能跪謝。
“謝娘娘關懷。”
“好了,該去拜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
唐菀撐著菊韻起身,跟著隊伍去嘉熙殿。
菊韻抬手扶她前行,察覺她發抖,安慰道:“姑娘不必擔心,皇后娘娘是看重姑娘。”
唐菀只淺笑,竭力抑制心中的慌亂。
細想剛才皇后所說的話,說她的眼睛像誰呢?
進嘉熙殿,一股淡淡的檀香讓她頓時放松心緒。
陪伴龍汐多年,這股檀香是最讓唐菀熟悉的,清淡的香氣環繞在鼻尖,不甜不膩,令人心曠神怡。
“太皇太后,皇太后,萬福金安。”
太皇太后淺笑著點頭,命所有女眷起身。
皇太后的侍女宣讀祝詞,眾人同賀太皇太后,皇太后中秋喜樂長吉。
禮成,太皇太后便讓女眷們紛紛退下。侍女帶女眷前往廣瑯閣用膳。
剛出嘉熙殿,便有老嬤嬤追了出來,攔住唐菀和菊韻,道:“唐姑娘,太皇太后要見你。”
唐菀明白,據傳聞,太皇太后最疼愛龍汐這個唯一的侄女,想來留下她,多半也是詢問些關于龍汐的事。
“可是,皇后娘娘……”菊韻還要說什么,卻被老嬤嬤出言打斷。
“若皇后娘娘要人,便到嘉熙殿來向太皇太后討人。”話落,老嬤嬤便扶著唐菀往回走。
菊韻只好喪氣離開。
“太皇太后,唐姑娘來了。”
“你們都下去吧。”里面的人揮了揮手,遣散四下的侍女,示意她進里屋。
唐菀向她施禮后,便被拉著坐到了她身旁。
她著玄色金絲錦袍,蓮花紋飾,素雅而不失尊貴,面容慈祥仁愛,一頭白發梳著百合髻,一支寶藍點翠珠釵,絲絲縷縷井然有序。
這樣的氣質,唐菀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見過?
“你娘有和你談起過哀家嗎?”
聽著她略帶傷感的語氣,唐菀垂下眼眸,搖了搖頭。
“回太皇太后,阿娘在我七歲時就離府了,許多事我已經忘了。”
其實,母親從未向她提過。

無定河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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