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防備,一夜之間,冷空氣襲來,整個梅坳村的人幾乎都感了風寒。
先是有幾個人打噴嚏,咳咳咳的,然后整個村子都淪陷了。
當然也有一些身強力壯的人,一點影響也沒有,例如伍世崖。
杏兒雖沒有躲過,但她受的風寒是最輕的,只有點流鼻涕打噴嚏。
“相公,我昨天做噩夢了。”
“做的什么噩夢?”
伍世崖伸手摸著媳婦兒的額頭,確認不燙,才放下心來。
不知如何開口,不安的杏兒緊緊抓住相公還沒收回的大手,盯著他不停地眨巴眼睛思考如何說。
“說來我聽聽,是不是害怕了?”伍世崖貼著媳婦兒坐在床邊,環著她的腰,輕聲安慰。
做了噩夢后,杏兒起床就有點不舒服,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到了晚上,感覺好多了,才想起這個事。可說出來,又覺得為難,可能還會讓相公擔心。
那還是小時候的事,七月十五那天,奶奶說要早早回家,天黑了不可以在外面。
可因為自己貪玩,一早便把奶奶說的話拋到了腦后。天黑透,大街上就剩下自己一個小娃娃蹲在那給村里的小狗狗喂東西吃。
奶奶找來的時候,一把拽起,用十分嚴厲的語氣訓斥道:“今天晚上不能出來玩,咋就那么不聽話,快回家,快點。”
長大以后,杏兒聽奶奶講自己小時候的這件事,漸漸明白:那天是鬼節,有忌諱。天黑不能出門,有人叫你,也不能答應。
可昨天晚上,在夢里,杏兒恍恍惚惚回到了貪玩的那個下午。
和小狗狗玩了一會,它就回家了。周圍烏漆麻黑一片,杏兒一個人也沒有看到,大聲叫奶奶,也沒有得到回應,蹲在街上委屈地哇哇大哭。
忽然,好像回到了現在的家里。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感覺后背涼颼颼的,胳膊伸在被子外面,拔涼拔涼的。床前好像有個聲音:跟我走吧。
杏兒猛然想起奶奶說過的話,鬼節的晚上,有人叫,不能答應。
便沒理那個聲音。
今天醒來,難受了一天。到了晚上,才想起這個事,想著和相公聊聊但又覺得不妥。
咬咬牙,本著說破無毒的原則,杏兒把事情原原本本講給相公聽,權當是排毒了。
“鬼節的時候,是這樣的,聽見喊你,不能答應。”伍世崖摟緊身邊的小媳婦,接著說道:“不害怕,杏兒,晚上我就在你旁邊,牛鬼蛇神,我們都不用怕,我保護你。”
“嗯嗯。”
杏兒低頭埋進相公的胸膛,柔聲應下。
說是不怕,伍世崖也只是給媳婦兒壯膽子而已。
夜深了,杏兒和如意都已經呼呼睡著了。
伍世崖想起媳婦講的噩夢,翻來覆去睡不著,尤其是那句“跟我走吧”嚇得他不敢閉眼。
人高馬大的漢子什么也不害怕,還是害怕虛無縹緲的鬼。
實在不敢睡,又因為擔心媳婦兒的風寒不知何時痊愈,伍世崖已經起了好幾次夜。
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圓,亮堂堂的。
院子里,伍世崖披著薄衣,望著明亮的月亮,心里漸漸靜了下來。
“祈求老天,杏兒的風寒快一點好起來,我愿意代替她受所有的苦。”
對著月亮說完祈愿,伍世崖回屋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起床,倆人掉換了過來。
杏兒精神抖擻,伍世崖則病病怏怏的,情況甚至比昨天的杏兒還要嚴重。
“你發燒了。”杏兒摸著相公滾燙的額頭,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愣了一下,杏兒便麻利地起床了。
先趕緊沖好昨天自己一直在喝的生姜泡水,喂他喝下。
然后急匆匆用溫水打濕了布條敷在相公的額頭。
最后,把如意送到了村外東河邊的奶奶家。
都安排好,杏兒回到家里,想著馬上帶相公去鎮子上的醫館看看。
“相公,好點了嗎?”
“咳咳咳,杏兒,我好難受,肯定是昨天起夜受涼了。”
一摸,相公的臉還有手掌還是熱乎乎的,杏兒拿著濕布一遍遍擦,給他降溫。
“吃過早飯,我帶你去鎮子看大夫去。”
“我不想吃飯,你吃吧,吃完我們就去。”
“乖乖聽話,多少吃一點,我這就去做,你把這碗姜水喝了。”
說著,杏兒端起身邊的碗,扶他起身,伺候著喝下。
伍世崖喝過兩大碗姜水,出了一點汗,還是感覺暈乎乎的。
強撐眼皮去了茅廁,回來感覺腦袋清醒八九分,看到桌子上擺著的白粥和油餅,也來了胃口。
“來來來,相公坐下,熱乎乎吃完,我們就去鎮子抓藥看病。”
“我不喜歡喝藥,太苦了。”生了病的伍世崖像極了小娃娃,喜歡和媳婦兒撒嬌。
看相公撅著嘴,手里拿著的油餅還有半圈他的牙印,莫名可愛。杏兒用哄如意的口氣和他說:“好好好,我們不喝藥。讓大夫看看,就回來。”
“嗯嗯。”溫柔的伍世崖乖巧點頭。
村子到鎮子也就一刻鐘的路程,杏兒擔心他晃晃悠悠地走路再摔倒了,就饞著他,慢慢挪,便多用了一倍的時間。
到醫館時,已經有幾人抓完藥離開,正好輪到伍世崖。
“哪里不舒服呀?”
看病的是一個極精神的高個老頭,一邊給伍世崖把脈,一邊緩緩問。
診斷完,大夫問伍世崖選吃藥還是選扎針。
因為怕苦,又聽大夫說扎針好得快,伍世崖堅定地選擇了扎針。
可等人家大夫掏出銀針時,還沒有動手,伍世崖就暈了過去。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
杏兒看到平時活蹦亂跳的相公一下子倒了,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既心疼又擔心他的安危。
經驗豐富的老大夫知道他是害怕,暈針。和杏兒詳細解釋后,靜靜等待伍世崖醒來,耐心和他說清楚了扎針的安全性,做足準備后,開始治療。
在醫館的床位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伍世崖的燒便退了。
“哈哈哈,相公你竟然害怕針。”
杏兒陪著他坐在床邊,想起剛才的情形,忍不住逗他。
伍世崖沒敢說自己昨天晚上還因為害怕鬼不敢睡覺,起夜好幾次,才凍的發燒,聽媳婦在旁邊笑,只尷尬地撓頭傻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