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田野上,兩車道寬的柏油馬路筆直地向前延伸,彷佛無窮無盡,道路兩旁高大的楊樹排列得整整齊齊,金黃色的葉子讓整條路都充滿了童話般的夢幻色彩。
韓柳獨自走在路上,四周可視范圍內一個人影都沒有,安靜得令人窒息,連自己的腳步聲也聽不到。
“這是什么地方?走到路的盡頭是不是就可以看到爺爺了?”韓柳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夢,而且是多次在夢里回到這個地方。
這個夢像連續劇一樣能夠多次重現,每次的畫面都是一模一樣,整條路上靜謐得可怕,除了自己之外不會再有任何人、任何動物。韓柳每次走在這條路上時都能意識到自己又一次重復曾經到過的夢境,但醒來后又會完全不記得,甚至再次做夢時都會暗暗下定決心,“這次醒來一定不要全部忘記了”。
通常這條路是走不完的,偶爾有幾次走完了就能看見爺爺的背影,但總是在爺爺的形象從模糊變得清晰的過程中,夢就結束了,直到再次做夢走在這條路上才會回憶起過去每一次在夢中的類似場景。
地面有點模糊不清,算了,畢竟在做夢,趕緊走吧,如果這次能夠走到盡頭看見爺爺,一定要向爺爺問個明明白白,興許醒來后就能記起來這個夢了。但爺爺會告訴我答案嗎?還是根本就不會理我呢?
韓柳一邊艱難地抬步,一邊抬起頭來目視前方,驀然在右邊一棵楊樹后面出現了一個人!韓柳嚇得一個激靈整個人往后一跳,這個夢境已經出現過不知道多少回,每次在這條路上都不曾有任何人、任何動物出現過。
看清楚了,是個青年小伙子,年齡大約跟自己相仿,板寸頭、四方臉,人中溝兩側還有兩道淺淺的豎痕,看起來就像有三條人中溝并排一樣;兩手抱在胸前,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就這樣斜靠在樹干上默默地看著她。
韓柳停住腳步,跟他對視了幾秒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都沒有任何表情。“算了,繼續走吧,還是見爺爺重要?!表n柳想了想,向左邊移開兩步,繼續往前走,很快就走了過去,年青人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臉,但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走了約莫一百多米后,韓柳回頭瞟了一眼,年青人完全看不見了,整個世界又恢復到了絕對的靜謐之中、連自己的腳步聲都聽不見。
韓柳默默地把頭轉向前方,年青人無聲無息地又出現在右前方的楊樹下,板寸頭、四方臉、三條人中溝,兩手抱在胸前,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跟剛才一樣斜靠在樹干上默默地看著她。
“啊~!”韓柳發出一聲尖叫,滿頭大汗從床上坐起,醒來了,這聲尖叫也從夢中一直帶到了現實。韓柳打開床頭燈,雙手捂在臉上,一邊捂著眼睛遮擋著刺眼的燈光、一邊扶著額頭,感覺到額頭的汗水涔涔直下。一瞬間,連續劇一樣的所有夢境都在現實生活中全部記起來了。
韓柳是一名工藝品設計師,出于工作的需要經常參加全國各地的工藝品展覽,發布自己的產品、也從同行交流中汲取靈感。出差多了,加上設計師的職業習慣,不喜歡住在呆板的酒店標房,通常都選擇各種風格的民宿,盡管多數的民宿從設計角度看都是亂七八糟的混搭,完全談不上有多少設計感,但即使這樣在韓柳眼中也比千篇一律的酒店標間強上很多倍。
這次出差是到深圳文化創意園參加一個陶瓷工藝品的展覽,因此就住在深圳文創園旁著名的城中村--上沙村里的一家民宿酒店。整個酒店其實是由一棟城中村的小樓改建而成,10層高,有電梯。民宿主人對每個房間的布置都花了不少心思,形成不同的風格;樓下進門還有一個小院子,院子里由假山、魚池,水泵做成的流動活水中養著幾尾錦鯉,最為難得的是將整個一樓布置成書吧風格的客廳,方便住客們隨意交流、看書、喝咖啡,小小天地別有一番洞天,韓柳喜歡。
畢竟是上沙村,成排成列密密麻麻的都是握手樓,這棟民宿酒店剛好在一個街角,所以前面才有一個小院子,左右和后方都是握手樓,韓柳住在頂樓的套房,拉開窗簾,隔著防盜網兩米之外就是背靠背的另外一棟出租屋房間的防盜網了。
從夢中驚醒并且記起來已經像連續劇般多次進入到這個夢境,韓柳再也睡不著了,為什么會多次夢到這條路?爺爺為什么會站在道路的盡頭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