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怯怯地坐向他身邊,夜風帶露,吹得她渾身冰冷,抱肩縮背。
他伸手將她輕輕擁進懷里,她可真是瘦小啊!
“好暖和啊……”她感嘆著,像只貓咪似的又向他懷里鉆了鉆,“這樣就不會生病了……”
她的身子很柔軟,很輕巧,像一團棉花撲在他身上,他身體某處似乎有暗潮涌動,險些漫了堤壩。他悄悄吁了口氣,心想不能讓陸思遠看不起!他絕對不是饞她的身子!
“安小姐,我希望你知道……并永遠記得,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任何時候都不會!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因為陸思遠把你藏起來了……別問我他為什么把你藏起來!”他按下她將要抬起來的腦袋,“以后都不要問我為什么!”
“我離開是因為只有那樣才會讓陸思遠放心地把你領出來,我才能夠找到你……我這么說你能明白嗎?我沒有死!也沒有要拋棄你!你不可以相信別人胡說八道!尤其不能相信那個陸思遠!他就是一個神經病!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哦……”她應一聲,算是認可他的話,“陸醫生自己也這么說?”
“他承認自己是神經病?”
“他說你是神經病,讓我離你遠一點!”
哈!顧明浩哭笑不得,陸思遠當然會這么說!誰會罵自己是神經病!他忽然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才是那只遲鈍的傻瓜!
“還有,我很抱歉,之前打了你!我不是要傷害你!我是想救你!你看到當時的情形了……你知道我在說什么是嗎?”他低頭向她確認。
她點點頭,“可是他們要殺你。你為什么不肯聽我說話……”
“那樣情形說什么都是沒用的!對了,你怎么知道他們要殺我?”顧明浩忽然醒悟。
“我看見那個人走過來,又看見他說——錢收到了,對方要求一槍爆頭,不留活口……”
“你看見他說?”顧明浩質疑,“我們所有人都沒聽見那個人嘀咕些什么?”
“小時候,榮媽媽那里有許多聾啞孩子,想要和他們玩就要看得懂他們的嘴形,他們沒有聲音,或者是用手語,可那個太難學,榮媽媽也教,可我不喜歡學,但我看得懂他們的嘴形……”
“你會讀唇語?!”顧明浩大為驚駭。
“那個人還說——東家承諾,除掉老二,凡事都好商量!我猜你一定還有個哥哥吧?所以他們叫你‘老二’。有個哥哥是蠻好的,他可以保護你……我一直都希望有個哥哥……就是不知道哥哥希不希望有我……”安悅兒漫不經心、沒頭沒腦地絮絮嘮叨。
顧明浩從她支零破碎的言詞里卻聽明白一件事!要殺他的不是吉斯家!而是他的“好哥哥”!
正這時,又一只人影沖進回廊,徑自奔顧明浩而來。
看來世間能得安枕的人并不多啊!
“顧先生!我正找您!打您電話又接不通!”是鄭鐸,他急匆匆奔到跟前,神色緊張又興奮——“陳寬找到了!活的!當然,受點傷是難免的!好在不嚴重,不會危及性命!剛剛已經去求陸醫生,派個醫生給他了……”
“陳寬還帶回一個消息,他在外面耽擱這些天,原來是回去找吉斯家了,通過盤問,吉斯老先生說,他并沒有買兇要殺顧先生的意思,反倒是任老大主動找到他,還給了他一筆錢,還說會出面替他擺平這件事,看來任老大也是收了另外一個人的錢……”
“我知道了。”顧明浩打斷他的話,“所有的事,幕后操盤的是顧云峰。”
鄭鐸詫異,“您怎么知道?!我是說……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小吉斯卷走的錢也是入了大少爺的海外戶頭,這件事……”
“先不要聲張。免得狗急跳墻。打個電話給云瀚……算了,還是先打給太太,請她看住云瀚,在我回去之前不準他離開家!不準他接觸陌生人!”顧明浩吩咐。
鄭鐸苦笑,“只怕太太也鎮不住三少爺吧!又何況我們走時三少爺并不在國內,也不知瘋到哪里去了!這會又讓太太去哪里抓人!”
“太太對他這個小兒子自有辦法。你只說出四個字,她必然上心。”
“哪四個字?”
“存亡之秋。”顧明浩淡淡說到。
鄭鐸怔了怔,連連點頭,沒再說什么。
顧明浩又問了幾句國內的形勢,鄭鐸簡單說了,順便匯報了近幾日耽擱下的工作日程。
顧明浩皺眉聽著,“那么,陳寬可以乘飛機嗎?”
“這個應該沒問題。”
“那就收拾一下,準備明天回家。”他又低頭看看懷里的安悅兒,她忽閃著大眼如聽天書,“安小姐和我們一起,你要確保她的證件手續都萬無一失。”
這句話她聽懂了,立時坐直,“我沒有答應要和你們一起……”
“安小姐現在處境危險,不和顧先生一起恐怕會有性命之憂。”鄭鐸勸說。這個安小姐是真傻啊!大好的前程已經在向她招手!半生富貴已然近在咫尺!她小腦袋瓜里倒底在盤算什么!
“陸醫生答應帶我去見安茹先生,而且我要留下來給藍雪兒畫像……”
“藍雪兒?”顧明浩詫異她怎么就有這么多故事!
“就是陸醫生的馬……”
“我會買一匹一模一樣的給你!”
“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馬!就像是沒有一模一樣的人!也沒有一模一樣的兩片葉了,也沒……”
“這里沒事了!你去休息吧!”顧明浩吩咐鄭鐸。
鄭鐸再看看安悅兒,留下一句“陳寬問安小姐好”,便轉身去了。
天色已經有點蒙蒙亮了,東方微微露出了曙光。到今天為止,遇見這個丫頭已經有十天了吧!
說來說去居然還在討論最初的去留問題!這也太可笑了!
“你剛才說你想要有個哥哥?如果你和我一起,陳寬就是你的哥哥,鄭鐸也是你的哥哥……”
“那你呢?”
“我也可以是你的哥哥!隨你喜歡隨你開心,你要怎樣便是怎樣!”
“哼!”她居然哼了一聲,很是不屑。
“我不會傷害你!我會把你照顧得很妥帖!你會是位公主!只要你愿意!”
安悅兒沒有講話,大約是又開始了她深沉而冗長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