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沿著盤山公路上行,一邊是綠蔭成屏,一邊是海岸汪洋。
安悅兒對如此壯觀的美景贊嘆不已,雖然她眼下并不知道車子要把她載往何方。
飛機入港,顧明浩就急匆匆乘了另一部車子直奔辦公樓而去,留下一名司機給她,叮囑她房子里自會有人替她安置一切,她只管安心住下就是。
安悅兒沒什么不安心的,她對所有平順的、只要是不起波瀾的境遇都能泰然處之。因為她對這個世界真的沒有要求,大約僅有的那么一點點要求也就是所遇平安,諸事順遂吧。
車子過了閘口,進入一座花園,停在一座大HOUSE前面,已經有別墅的管家領著用人站在門階下迎接,整齊一色的工作裝,訓練有素的職業笑容。
司機跑來拉開車門,請安悅兒下車。
安悅兒抱著她的不丁熊,站在臺階下,仰望著眼前如此精美的建筑。
“這么漂亮的房子!”她由衷感嘆,“我應該把它畫下來……”她眼里充滿驚喜。
這份驚喜不是因為她自己即將入住如此精美絕倫的別墅——她對此尚且渾然不覺!她驚喜的,她稱贊的——是整棟建筑所呈現出來的精簡與和諧之美。
她眼前的這棟大房子實則是倚山而建的二層小樓,樓體設計偏北歐簡潔風,線條簡單利落,磚瓦用料與山色渾然一體,包括落地玻璃窗折射出的浮光掠影,及平臺游泳池倒映下的藍天白云,所有這些絕美景像無不吸引安悅兒敬服的目光,使她深深折服!
她感嘆良久,只可惜并沒人呼應。
司機,管家,還有兩位用人只是微笑著站成一排,等著她發表完她那孤陋寡聞的見解之后,才站出來各司其職。
管家將她領至二樓臥室,指給她一間客房,“這里是安小姐的住處。”
安悅兒同樣對裝潢華麗的房間表現出各種驚喜,她尤其喜愛那一處可以望見碧海的陽臺,視野遼闊,所見非凡,“這里可以做我的畫室了!只是這片海就可以畫很久呢!”
等她轉頭又瞧見隔壁那邊的陽臺,顯然那里的視角更開闊些,應該可以盡收整個海灣!她皺了皺眉頭,“隔壁住的是誰?”
管家怔了怔,微笑回說,“自然是顧先生。那邊是主人房。”
“哦——原來他也住這里?”關于這一點顯然剛剛進入安悅兒的認知。
管家禮貌地笑笑,還是看不出這個女孩什么來路。瞧她樣貌姣好,又年紀輕輕,想來是顧先生的新寵?但顧先生極少帶女人入住私人宅邸,大多是外面置辦公寓專做圈養之用!
且以往那些個女人,管家偶爾也去照料過、送過禮物之類,所見到的風格與今天這個“清水掛面”截然不同!眼前這丫頭除了稚齡人慣有的天真純凈,別的并無驚艷之處!反倒是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點……怎么說呢……遲鈍?笨拙?憨癡?總之不很靈光!也不合時宜!
“安小姐先洗澡休息,阿姨煮了百菌雞湯,等您睡醒剛好就可以喝了。”管家按規矩辦事。
“我不喝雞湯。”安悅兒如實描述。
管家怔了怔,心想:果然是個恃寵而驕的!忙賠笑哄勸,“雞湯大補,聽說安小姐身上有傷,理當補補。”
“可以喝粥嗎?干凈的白粥。再來幾只水煎包就更好了!”安悅兒永遠堅持己見。
管家猶豫了一下,“那么,我再去樓下看看。”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安悅兒琢磨著該如何安頓不丁熊,又有用人進來,“事先替安小姐預備了幾套衣服,先供平日穿著。如覺得不合心意,等安小姐空下來可以再自己添置。”說著一件件拆了包裝,再一件件掛進衣櫥。
安悅兒詫異地看著,這哪里是幾套!分明是幾箱子!
“我穿不下這么多衣服!我沒說要買衣服啊!陸醫生送我的衣服呢?我的行禮呢?還有我的畫板,我畫過的畫,我所有的畫畫材料……什么時候送過來?”
用人禮貌地笑笑,“安小姐說的,我都不懂。如果還有東西送來,顧先生自會吩咐。”
“顧先生在哪里?”她終于想起問問他的行蹤了。
“這個我們怎么會知道。安小姐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用人退出。
安悅兒有點懵懂,住處是極好的住處,供給也是極完備的供給,那些人對她的照顧也算是極周到的照顧,她在生活材料上一無缺乏,可是……好像……還有什么地方就是感覺不舒服!
因為她不懂人情世故。不了解管家和用人那些微笑背后的試探與琢磨。
說白了,顧先生的女人從來都是流水的兵,他們才是這間別墅里鐵打的營盤。而以往的女人又各個風情嫵媚、精明透頂,單是搭眼一瞧便知不是善茬。可眼前這丫頭,看看就是無甚本事、無甚心機,光憑著一點青春靚麗又能得寵多久,又能在這“漂亮的房子”里住多久呢!
所以,所有的侍奉都是以禮相待,分寸適宜,不錯規矩,即沒有太多熱絡,也不至落了冷清。可若說是真心呵護,哪怕是起碼的尊重,自然是沒有的!不過是各守職責,各盡本份罷了!
安悅兒不識炎涼,也就只能自顧冷暖。好在這一點點炎涼無關痛癢,一時攪擾不到她的心境。
她有她的不丁熊,就可以自成世界!反正她一向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也并不認為這么一處美麗的房子與她有多大關系,她被安置在二樓客房,從此就視這間客房為自己的天地,還親手繪了圖簽貼在門上,不許外人擅自越界,就像在法國住公寓時一樣。
許多天,她一直在等她的畫板,畫布,繪畫材料和曾經的繪畫作品。
但是所有這些東西她一樣都沒有等到。包括那位把她托運回來的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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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浩這些天一直守在顧家老宅,等著他大哥顧云峰回來,好將巴黎的一段“公案”與他做個當面對質,當然是當著顧老爺子的面。
就像公司例會一樣,顧家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也有“家庭例會”。顧家的三位公子無論身在何方,肩負怎樣重任,只每月的這兩天必須回到老宅,與顧老爺子及顧太太一起共進晚餐。
這條家規老爺子的意思,初衷是使三個兒子凝聚向心。畢竟這三位少爺,都是來自三位不同的母親,隔了肚皮也難免是隔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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