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按照蘭州拉面館大叔提供的消息，方巖按圖索驥，通過天劍局內部網，尋找到唐人龍的個人信息。

　　今天驅車來到天寶寫字樓樓下，方巖準備和唐人龍好好聊聊，深入了解一下馬芳老師。

　　合上車門，方巖沒走兩步，就聽到頭頂上空傳來重物砸下來的破空聲。

　　目光一緊，退后數步。

　　一個年輕男子從樓頂上跳下來。

　　頭下，腳上。

　　方巖瞳孔中，倒映著年輕男子虛白的面孔，他和許多碼農一樣，外貌未老先衰，發際線后移，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十歲，眼白布滿血絲，眉宇之間帶著化不開的怨念。

　　一剎那間，四目相對。

　　突然間，年輕男子露出惡毒笑容，嘴巴微張，輕聲說道：

　　“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腦袋落地，脖子一扭，骨頭斷裂，死了。

　　方巖看著身前不遠處的男子尸體，面無表情，心如止水。

　　對于他來說，這只能算是小場面。

　　沉默片刻。

　　從口袋里掏出紅雙喜，方巖難得沒有給自己點上。

　　他將空置煙盒放在地上，點燃香煙，煙頭在煙盒上灼燒出一個小孔，將香煙倒插在煙盒上。

　　方巖對著男子尸體拜了拜，道：

　　“請安息。”

　　方巖一直認為，對于死者，要有起碼的尊重。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聽進去了，年輕男子臉色恢復平靜，只剩下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方巖。

　　怪滲人的。

　　掏出手機，方巖為了避免麻煩，借用天劍局身份報警。

　　很快，四輛警車趕到現場，

　　有人負責封鎖現場，有人負責現場取證，有人負責口頭筆錄，一切井然有序。

　　一名干練民警走來，“請問，你就是刀鋒小隊的方巖？”

　　“是我。”方巖點頭。

　　民警頓時肅然起敬，將一份剛手寫好的資料遞過來，“這是我們剛才收集到的死者資料，請過目。”

　　方巖接過資料，對方敬禮離開。

　　這一套流程，整的方巖這個臨時工渾身不自在，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看來，于公于私，這件事情我都不能置之事外。”

　　打開資料。

　　姓名：唐人龍。

　　年齡：28歲。

　　職業：傳說網游公司程序員。

　　死因：墜樓而亡。

　　尸體初檢報告：死者瞳孔渙散，心肺活躍異常，身體無明顯創傷，疑似工作壓力過大，產生厭世自殺傾向，或是臨死之前受到過巨大精神刺激，導致死者產生幻覺，具體情況如何，還待進一步深入醫檢。

　　資料輕如鴻毛，此刻卻重如泰山。

　　因為，這就代表著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離開人世。

　　方巖面無表情，瞇著咸魚眼，腦海中不斷回憶。

　　馬芳老師的男朋友，沒有一個好下場。

　　馬芳老師前任男友，結婚前一個星期出車禍，意外身亡。

　　馬芳老師現任男友，又或者叫，即將上位的備胎，墜樓身亡。

　　“兇手，會是馬芳老師？”

　　“又或者，是另有其……怪？”

　　方巖百分百確信，今天之前，自己從未見過唐人龍，人生軌跡中也未和他有過任何交集，但對方居然臨死之前，說出那番意味深長的話，明顯不正常。

　　不正常的事情，往往就意味著怪異的出現。

　　隨手將資料收起，方巖環顧四周。

　　現在已經到了上班高峰期，穿著光鮮的小白領來來往往，只有一小部分選擇駐足看熱鬧，大多數人沒有停下腳步，趕著地鐵，趕著公交，沒有空閑。

　　方巖混在民警中，走進天寶寫字樓，找到一樓保安室。

　　一般寫字樓保安室，都存放監控錄像的服務器，并且設有監控中心，可以通過網絡訪問或者遠程控制，可以遠程觀看到錄像，如果是安保力量強大的寫字樓，甚至會和警察局聯網，有備份錄像視頻。

　　天寶寫字樓監控及格，攝像頭安裝在重要位置，出入大門，地下停車場，電梯內部，樓梯各段，各個樓層重要路段。

　　至于每一層公司內部，天寶寫字樓出于保護隱秘原則，由各家公司自己安排監控錄像。

　　方巖身為門外漢，站在一旁不插手，看專業人士工作。

　　警方調取清晨六點鐘前后視頻，不斷調整時間。

　　五點二十分，視頻畫面中出現唐人龍身影。

　　彼時的他，整個人失了魂一樣，渾渾噩噩地游蕩在各個樓層，漫無目的，永無止境。

　　他并不像是小偷，想要盜取公司財務，反倒像是行尸走肉，聳搭著腦袋，走路一撅一拐。

　　眼前一幕，略顯詭異。

　　方巖眼角一瞥，就見保安室內幾名上了年紀的老大爺，面色有些發白，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因為擔心失責，被雇主炒魷魚。

　　估計，兩者皆有。

　　方巖搖了搖頭，沒有理會他們，這也算是他們自己釀成的惡果，沒有及早發現寫字樓異常，阻止唐人龍，這也算給他們吃一記教訓。

　　視頻時間快進，將要到達六點鐘。

　　方巖目光一凝，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唐人龍的死亡時間。

　　包括方巖在內，所有人屏氣凝神，全神貫注地盯緊視頻。

　　這回，唐人龍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整個人以一種夸張的動作，類似進擊的巨人動漫中奇行種的跑步姿勢，朝著頂樓，一路狂奔。

　　視頻中，唐人龍所在38層，想要從樓梯跑到頂樓64層，距離不短。

　　讓人驚奇的是，這位一向少于運動，經常坐在辦公室加班加點的碼農，奔跑的速度比起奧運會運動員還要快，前后只花費了四十一秒的時間，全程跑完，大氣不喘。

　　很不正常！

　　現如今，很多主播喜歡玩新奇，搞作死，用以吸引眼球，經常爬到寫字樓樓頂擺拍。

　　所以，包括天寶寫字樓在內，諸多寫字樓將通往頂樓的樓梯鎖死，只有特殊鑰匙才能開，并且在頂樓通往樓頂之間，還設有厚重的鐵質大門。

　　但——

　　這一切都無法阻攔唐人龍！

　　他一個人，一只拳頭，就將攔截的東西通通砸爛。

　　在即將前往樓頂，脫離攝像頭視線之前，唐人龍突然回過頭來，對著觀看攝像頭的眾人，豎起了一根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