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腦漿在盆中翻滾。
宛如惡臭巖漿。
謝漢卿用湯匙勺起，懸在嘴唇邊，死活不敢吃下去。
背后是不停地噴吐熱氣的蠕動象鼻。
身前是笑瞇瞇地不停催促的餐廳老板。
他嚇得都快飆尿了。
無數疑惑與恐懼，充斥著腦海。
這家餐廳，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這個王老板，難道是潛藏在人間的魔鬼嗎？
這盆污血與腦漿混雜的暗黑食物，肯定是有毒的啊！
不能吃，絕對不能吃！
可…不吃的話，他絕對不會放自己走的。
我太難了。
謝漢卿在心底懊悔地咆哮，現在他恨不得鉆進那位漢服少女的裙子里憋死，如果時間能回溯，自己絕對不會進這家餐廳，更不會來口嗨……
“王…王哥，我吃了您的這盆腦花，會丟掉小命兒嗎，您真的會放我回去嗎？”
謝漢卿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
他將求饒的目光，投向面前那位疑似披著人皮的魔鬼。
“丟掉小命兒？不會不會，太夸張了，我這家餐廳雖然小，但在食物安全和廚房衛生方面，既健康又干凈。”
“你放心吃吧，不會食物中毒的。”
王滕看到這個試吃黑暗料理的美食主播，進門后一直是冷汗狂冒的驚駭表情，他不免在心底對這小子的夸張演技，豎起大拇指。
專業。
這種仿佛面對地獄的驚駭神態，不僅讓直播間里的彈幕觀眾們開始好奇，連王滕自己都差點被他的情緒調動，跟著人家一起緊張了起來。
“主播你動啊，怎么不動了?你倒是動嘴啊，磨磨唧唧的！”
“這盆豆腐花是有多臭？居然連漢卿都不敢下嘴了。”
“咦，主播不是號稱連死神他老婆的絲襪都敢舔的嗎？活久見，他居然慫了！”
“喂，搭車問一句，‘槍神老王’，你當年究竟有沒有開掛？”
王滕瞄了眼直播間里的彈幕，懶得理會。
他當然沒開過掛。
只是在玩游戲的時候，運氣賊好。
哪怕平時的技術很菜，但在關鍵時刻，總能意外地歪打正著，亦或是巧妙地完成閃躲走位，這點連他自己都很驚訝。
在他短暫的電競生涯里，哪怕隊友全死光，比賽滿盤皆輸，但茍到最后也沒人能爆他的頭。
次數多了，終于在某天直播的時候，被一大堆帶節奏的杠精，舉報開掛。
因為運氣這種東西，太過玄學。
王滕也不好解釋。
再加上那時候爺爺病危，他就順勢退出電競圈了。
因此。
他對這個美食主播借黑歷史炒作的行為，還是很反感的。
不趁機戲弄一下這小子，念頭不通達。
在王滕陰險的笑容中。
謝漢卿驚恐地發現，那根不可名狀的象鼻，忽然纏繞上了自己的胳膊，逼迫著他，將手里的勺子塞進嘴里！
無數龐雜的囈語，開始在耳畔炸響！
“敢嘔吐出來，就殺了你。”
“吐出一口，割你一刀?！?p> “吃完就能回家了，愚蠢的人類?！?p> “吃吧吃吧，只是看起來像腦漿而已，味道也像腦漿而已，其實不是腦漿的啦，吃吧吃吧……”
咕咚！
在這些邪神囈語的威逼下，謝漢卿有苦難言地吞咽口中的“豆腐腦”。
一股令人頭暈目眩的惡心感，猛然襲來！
太特么甜了！
而且。
讓人發膩的甜味中，無數作嘔的回味，涌上心頭。
作為嘗過數百種獵奇食物的主播，謝漢卿吃過發臭的鯡魚罐頭、舔過世上最辣的魔鬼椒、還曾嘗過無數古怪的油炸蟲子……
現在。
這些回味，都像倒流的胃酸飽嗝兒一樣，一股腦地全部涌了出來。
他嘴巴鼓起，強忍著才沒有當場嘔吐！
不能吐。
吐出來就不能活著走出這家餐廳了！
謝漢卿抓住桌角，死死地緊咬嘴唇，靠著莫大的毅力，將那口倒胃的豆腐腦，重新吞了回去。
一勺又一勺。
他速度極慢地，將桌上的豆腐腦勺進嘴里，全過程涕淚橫流，慘不忍睹。
“主播加油！堅持住，還有一大盆呢！”
“我的媽呀，第一次見主播露出這種便秘的表情，這盆玄學豆腐腦，是有多難吃啊。”
“漢卿哥哥喲，堅持住，你之前說好了，不能浪費食物的。”
“漢卿寶貝別慫，媽媽在?！?p> “主播臉都憋紅了，牛逼！演技滿分！看得我都想去作死嘗試了?！?p> “這波恰飯廣告很溜嘛，王老板，請給超可憐的漢卿哥哥再來一盆，飯錢爺來出！”
不明真相的彈幕觀眾們，居然開始在直播間刷起了禮物。
“大家很熱情啊，要不要再來一盆？”
王滕看到直播間的盛況，在一旁笑著說道。
能逼得一位來餐廳砸場子的獵奇主播，露出這種窘態，別說，還挺解氣的。
謝漢卿悲催到想哭，他急忙搖頭。
彈幕這幫不明真相的龜孫子，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能硬著頭皮吃完這盆腦花，他已經拼盡全力了！
真的，一滴都吃不下了。
再來一盆，怕不是要當場暈厥……
“王哥，我…噗……唔，我能回去了嗎？”
謝漢卿捂住嘴，含糊不清地乞求道。
“沒問題，吃得很干凈。”
王滕翻看著被舔得光溜溜的飯盆，也有些驚訝，這美食主播的毅力確實很驚人。
他開餐廳這么些天了，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能吃光自己做的豆腐腦，而且一口都沒吐出來。
話音剛落。
在謝漢卿眼中。
血肉墻壁蠕動。
餐廳的門扉重新出現，那根象鼻也縮了回去。
終于能離開這個刑房一樣可怕的地方了！
謝漢卿捂著劇痛的腦殼和肚子，腳步虛浮地往那扇木門走去。
然而。
餐廳老板笑嘻嘻的聲音，卻再次無情地傳來。
“哎，漢卿，你的直播設備忘拿了?！?p> 王滕指著桌上擺著的便攜攝像機，咧嘴道：“說說感想呀，收尾的恰飯廣告還沒做呢！”
“非?！浅５拿牢叮 ?p> 謝漢卿忍著翻滾的胃部痙攣，他臉色發綠地面對鏡頭，苦著臉，有氣無力地委屈道：“老鐵們，這份‘玄學豆腐腦’，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最最美味的料理，我真沒騙你們！”
彈幕卻不買賬。
“信你個鬼哦，主播你都快吐了，別忍了。”
“呵，言不由衷的男人，休想騙我這個肥宅出門下館子?！?p> “廣告效果太差，臺詞不行，扣錢。”
謝漢卿急了。
在這個惡魔般的餐廳老板逼迫下。
他不得不再次絞盡腦汁，不停地組織臺詞，一遍又一遍，聲淚俱下，痛哭流涕地，在直播間給這家餐廳打了幾十分鐘的超長廣告。
王滕這才滿意放過這個美食主播，擺手讓他離開。
雖然這波廣告是反作用的，引不來多少新客人，但能狠狠地戲弄一下這個前來砸場子的家伙，他莫名地感到很舒爽。
王滕從收銀臺里取出一張塑料卡，遞給一旁乖巧聽命的姜小魚。
這些卡片，是他前些天在網上定制購買的。
作為一家目標是開滿全世界的高檔餐廳，會員卡這種東西，肯定是少不了的。
這種小卡片便宜得很，給每個新客人發一張，也不會虧。
“小魚，送客。”
“可別再讓客人在店門口吐出來了，唉，街道辦阿姨來投訴過好多次了?！?p> “這張新辦的VIP九折會員卡，給他送去?！?p> ……
……
老餐廳門前。
一個陰暗小巷內。
謝漢卿扶著墻，腦殼劇痛，皮膚一陣火辣辣的疼。
在劇烈的喘息中。
他的腦殼和皮膚，開始出現數道玄奧的裂紋。
一股濃稠的火焰巖漿，猛地從其中流淌而出。
這些滾燙漿液非常神奇，不會燒灼他的身體，但卻能在他的意念操控下，匯聚和包裹在雙手的拳頭上，輕輕一觸碰，就能砸融冷硬的混凝土墻壁。
不遠處。
從餐廳尾隨而來的漢服少女，帶著好奇與興奮，在遙遙觀望著。
‘那個老怪物的‘玄學豆腐腦’，真是一份能讓普通人進階超凡的圣餐！’
‘這個幸運的美食主播，居然靠著自己的毅力扛過去了?！?p> “我好羨慕啊……”
姜小魚扁嘴，鼓起圓臉。
作為姜家的嫡女，她自然是見過超凡者進階的震撼場面。
就如同眼前這個美食主播一樣。
如果不是體質特別好，在吞吃圣餐的時候，是相當痛苦的，要強忍著不嘔吐，才有概率將其消化掉。
姜小魚自己的毅力和體質都太差，忍受不了這種苦，所以才一直沒有機會進階超凡。
否則，憑借她的財力和人脈，早就自己搗鼓出了一份圣餐偷吃了，哪里還用去求人調配特殊的圣餐。
為了成為超凡，她從小到大，最愛去的地方，就是姜家的宗族圖書館，家族子弟能翻閱的古籍，她基本都背熟了。
所以，在超凡知識方面，姜小魚了解得很深。
這個謝漢卿的體質，應該也是普通人的平均水準。
但這家伙的毅力，還有對黑暗料理的忍耐力，太強悍了。
竟然在吞吃那個王老板親手調配的圣餐后，一直忍耐了兩個多小時，都沒吐出一口。
要知道。
一般情況下，普通人是消化不了圣餐的。
吃完大多會以嘔吐等方式，將其排出體外。
“什么情況？！”
“我的腦殼里，為什么會流出了這種惡心的粘稠液體！”
謝漢卿感受著體內涌動的愉悅力量，呼吸急促。
在那些滾燙漿液流出后，他不禁發出一聲男人的哼吟。
痛苦過后，是令人著迷的爽感。
太舒服了。
火紅的漿液包裹在胳膊和拳頭上，宛如兩根通紅的火棒。
不過，持續時間太短了。
兩分鐘后，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疲憊，那些漿液，也飛快地化為星屑消散。
謝漢卿錯愕地站在原地。
“不用驚奇，你回去恢復好精神，明天就能再流出那些惡心的火漿了?！?p> “想增長持續時間，那就勤磨煉，多使用。”
“或者…你不怕死的話，也可以多去餐廳，懇求那個王老板給你多來幾份圣餐?！?p> 嬌憨的少女音，從身后傳來。
謝漢卿回頭。
那個從餐廳一路監視和尾隨而來的漢服女孩，冷冷在他身后出聲道：“你已經是序列九的新晉超凡，這些是常識，如果不想被抓去有關部門，請在普通人面前隱藏好你的身份。”
“超凡？”
“這……這是異能嗎？！”
謝漢卿有些難以置信。
今晚的遭遇，實在打破了他的認知，這個平凡的世界下，居然還隱藏有如此多的秘密！
他回想剛才自己渾身冒火的模樣，愈發覺得，那就是影視劇里才會出現的異能者??！
“是變成火人了嗎？”
“超級英雄？”
“可為什么，我的異能是從腦殼里噴流出滾燙漿液，這…這也太奇怪了！”
謝漢卿滿腦子問號。
剛才那種火焰腦漿從體內噴涌的快感，難以言明的溫暖，舒暢，實在是太讓人食髓知味了，他嘗試過后，簡直想每天都來好幾次。
“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會員卡。”
“該說的，能說的，我已經告訴你了?！?p> “剩下的，你自己慢慢悟吧?！?p> 姜小魚狂翻白眼，沒有那個老怪物的允許，她也不敢跟對方透露太多的超凡知識，只能再三警告這小子要保密。
少女扔下那張金燦燦的餐廳九折會員卡，甩著自己長長的單馬尾，扭頭就走。
“這是？”
謝漢卿撿起那張貴賓會員卡。
他剛一看，腦海里頓時涌起許多繁雜的囈語。
卡片上看似普通的文字，也在扭曲中不斷變型，糾纏成數行密文。
“思想家序列的起始職業之一，沸騰的火腦人（序列九）?！?p> “進階配方：主食材為‘欲望母豬之腦’的玄學豆腐腦（已消化成功）”
“日常修習：進階成功后，在抵達序列九的極限前，需每日吞食墮化豬的熟豬腦兩公斤，適應污穢，防止身體崩潰?！?p> “所獲超凡異能：火裂炎拳。”
“能將存貯在體內的炙熱腦漿，裂體噴出，匯聚在雙臂，用拳頭去思考，用暴力去勸阻，用火焰去讓敵人冷靜冷靜?！?p> 果然是異能！
可……這異能的修煉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謝漢卿讀完，久久無言。
他看著被燒成灰燼的雙袖，沉默半響，起身走出陰暗的小巷。
望向遠處那間，像沉睡兇獸般臥藏在都市的神秘老餐廳。
他慎重地收好那張小卡片，驚疑不定地仰望道：“那位王老板，究竟是什么高人啊……”
“把我變成超凡者，還給我一張會員卡。”
“是招我作小弟……不，把我當棋子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