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后,四人各自落座,中年女子轉身從內室取來紗布,為婉君蒙住雙眼。
“這雙眼近日不可見光,你便用紗布遮住,好生養著。”女子的語氣雖不算柔和,卻透著一絲體貼。
婉君聽話地點了點頭,隨即輕聲道謝:“多謝夫人。”
“天色已晚,我這還有些余糧,不如你們留下用餐,再宿一晚,明日再啟程吧。”女子未提方才雷云的異象,三人心照不宣,也未追問。
謝君屹起身作揖,緩緩答道:“多謝夫人,不知夫人尊姓大名?”
女子微微一頓,隨后淡然一笑:“叫我楚茵便可。”
謝君屹不經意間瞥見女子腰間懸著一枚紫色荷包,上頭繡著一個小小的“臨”字,花紋略顯陳舊。
“這荷包......已有些年頭了吧?”謝君屹試探著問。
女子手中動作微微一滯,紗布滑落至地。她垂眸淺笑,拈起荷包,指腹輕輕摩挲其紋路,語調低沉:“是啊,很久了。”
眼中竟隱約浮上一層滄桑的霧氣。
婉君雖瞧不見,卻按捺不住好奇心,輕聲問道:“夫人,這里......只有您一人居住嗎?”
“是啊,我一人獨居。”女子語氣淡然,起身輕聲補充,“我去準備些飯菜,你們稍作歇息。”
她離開時順手將門帶上,片刻后便端來四菜一湯,飯菜雖簡樸,卻足夠幾人享用。女子將飯菜擺好,欲轉身離開,卻被婉君喚住。
“夫人,我們一起吃吧。”婉君聲音柔和,帶著幾分懇切。
楚夫人微微一怔,隨即坐下。
席間,婉君忍不住開口:“夫人,這里原先是一處村莊嗎?”
女子略微沉吟,答道:“或許吧,我到來時,這里已經空了。”
婉君還欲追問,卻被謝君屹輕輕以胳膊肘碰了碰,示意她莫再繼續。女子察覺到,嘴角浮現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小姑娘,心存警惕并非壞事,想了解一人,問些問題也是無妨。”她的目光緩緩落在婉君的臉頰上,似帶著幾分柔情,卻又深不見底。
飯后,四人各自歇息,女子為婉君安排了里間一張整潔的小床,其余三人則在外室打地鋪。
夜已深,屋外的風聲漸漸平息,楚夫人清理過桌上碗筷后,便獨自回到內室歇息。
外室的火光微微搖曳,謝君屹與蘇漾已然入睡,只有黎漾依舊醒著。
就在這時,他的耳朵微微動了動,敏銳地捕捉到屋外傳來的一絲異響。
黎漾抬起頭,眼神一瞬間從柔軟變得警覺。他轉頭看向窗外,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他的羽毛蓬了起來,隨即展開翅膀,悄無聲息地飛向窗沿,留下一縷冷風拂過蘇漾的發梢。
本就覺輕的顧婉君此時也聽到了動靜。她猛然睜開眼,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她屏住呼吸,跟著黎漾一路追到了院落門口。
只見楚茵的身影正緩緩從屋內走出,雙手捧著一盞孔明燈,步伐看似平穩,卻透著些許僵硬。
黎漾停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目光緊緊盯著楚茵,羽毛微微豎起,似乎察覺到某種異樣。
楚夫人四下打量了一圈,仿佛在確認周圍是否安全。然后,她低聲自語了一句:“他會來嗎……”
楚茵最后停在了一處石桌前,她的手指在桌沿無意識地輕輕劃過。
但那動作并不像是在檢查,而更像是用觸覺定位。
顧婉君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黎漾輕輕振翅,似乎有些不耐煩,忽然猛地一飛而起,沖向楚茵手上的孔明燈。
火光乍然熄滅,楚夫人立即轉頭看向孔明燈摔落的方向,但她的動作明顯慢了半拍,目光也并沒有鎖定在相應的位置,而是稍稍偏離。
“誰在那里?”她似是察覺到周圍有人,聲音帶著一絲顫意。她往前走了兩步,腳尖輕輕踢到倒下的孔明燈,動作瞬間僵住。
顧婉君瞬時屏住呼吸,心中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楚茵……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