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里之外。
東夏和北秦的交界處,茂密的森林。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命錢。”刀疤男人左右手各掄著一把大刀,雙眸發光,流著口水看著楚相逢和阿甜。
喲,好漂亮的妹子!拉到山上去做壓寨夫人剛剛好。
等不及對方回答,山匪頭子伸出長滿黑色汗毛的粗獷右手,朝著楚相逢的臉摸去。
這皮膚不知是用什么保養的,倒是白皙潤滑,像凝脂一般。若是能與之親近,水乳交融一番的話,一定很銷魂。
他的心癢癢的。
“咕咕咕咕咕!”剛被放出的信鴿用力琢上那咸豬手。
收起你的咸豬手,丑貨!
一道石破天驚的痛叫聲自山匪頭子口中傳出,他心頭火旺盛,一巴掌拍暈信鴿。
信鴿:……媽的,丑貨!
阿甜快速抽出長刀,撿起地上的信鴿,塞進包裹,攔在楚相逢面前。
“讓開,否則我殺了你!”
“喲吼,這妹子的性子倒是辣的很,很合我的味兒。”山匪頭子一手摸著布滿臟亂胡子的下巴,調戲道:“就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還這么夠味兒了。”
身后的山匪小弟們跟著哈哈大笑。
阿甜臉漲地通紅,提劍就要砍了這滿嘴污穢的丑人。
忽而,一道深藍色的身影飄然而至。
翩飛的衣袍,在風兒的襯托下,似綻放的花兒,又似招搖的花蝴蝶,翩翩起舞。
來人雖是男子,眉眼卻是不輸女人的妖嬈,眸子是世間少見的深紅,像足了那些修仙世界中修煉失敗,走火入魔的樣子。
他神色輕松,嘴角噙著不羈的笑容,雙手輕輕一揮,一道道銀白的細光自他那寬大的衣袍內翩飛而出。
是銀針。
阿甜面色陰沉了些許。
剛才這個男人是故意做出那么一副妖嬈勾人的模樣吧?
楚相逢:……
哇,好騷的一朵藍色妖姬啊。
幾息時間之后。
楚相逢看了看眼前一地的山匪尸體,面無表情地拉著阿甜錯過一臉傻笑的藍衣男子。
姬夜:……
“喂。”眼見楚相逢不愿和自己說話,姬夜忙著喚道:“我救了你們,難道你不應該先謝謝我?”
“哦,多謝!”楚相逢加快了腳步。
這男人一看就是一個麻煩綜合體,珍惜生命,遠離災源。
眼見美人計無效,姬夜尷尬,追上前去。
“姑娘,我看你們形單影只,甚是孤單無聊。況且,外面危險的很,還是要找一個厲害的人同行才是。”
“你這是在推薦你自己嗎?”她挑了挑眉。
“正是!”姬夜信誓旦旦道:“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我可以……”
“不用。”她冷酷拒絕。
默念:珍惜生命,遠離災源。
姬夜臉色微僵,眼見對方越走越遠,也不得多想,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這才驚覺自己竟跟不上對方的腳步。
她真的是那個被秦陌禁錮在太子府,好吃懶做的女人?
心有疑惑,他運轉內力,加快步伐,卻依舊無法靠近對方一分。只是轉眼間,便失了對方的身影。
姬夜輕呵一聲,雙手枕頭,笑得隨意而妖嬈,“我鎖定的獵物,就沒有跟丟的時候。”
*
東夏國邊境忘川城,臨淵客棧忘川分店,最靠近假山河流的院子內。
“閣主,我不喜歡那個男人。”阿甜撅著嘴。
除了清影大哥和秦陌之外,所有企圖接近大小姐的人都是壞人,尤其是男人。
“不過,好在我們甩掉了那個男人。”阿甜輕吐了一口氣。
想到那藍衣男人的鬼魅身法,她的心總是不安。
“他來了!”楚相逢淡淡看了一眼窗戶。
“誰?”阿甜不解,正欲詳問一番。
忽聽……
“喲,小美人,你跑的還真快,害的我好一番尋找。”姬夜斜靠在窗沿上,擦了擦沾滿汗漬的額角,可見他對追她有多執著。
“不過沒關系,我也不差!所以小美人你不用擔心我跟不上。”
“站住!”阿甜怒道,擋住他的去路,“你若是在敢靠近閣主一分,我就殺了你。”說罷,她抽出一節軟劍。
“哦?”他語氣依舊輕佻,神色不屑,夾雜著讓人難以忽視的蔑視,“你可以試試。”
同一時間,無形的氣勢如水波蕩漾般自他身上快速震蕩開來。
阿甜一時沒有防備,整個人倒飛出去。
“你……”阿甜哪里肯服輸,長期跟在楚相逢身后“作威作福”,早已擺脫了作為奴婢的卑微態度,快速爬起,“你好大的……”
“退下!”楚相逢厲喝一聲。
“可是,閣主……”
“退下!”
離開前,阿甜不忘威脅性地瞪了姬夜一眼。
“你這個小丫鬟,倒是膽大的很,不愧是能跟在幻影閣閣主身邊的人。”姬夜輕笑。
自來熟地坐到楚相逢對面,拿起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香四溢。
幻影閣以收集情報出名,除了像萬花樓這樣的青樓,酒肆茶館,客棧作坊,只要是人們能夠想的到的產業,都有幻影閣的身影。
權勢之人皆知幻影閣的無孔不入,可若是說出個詳細來,卻無從開頭。
而這臨淵客棧赫然是幻影閣的隱秘產業之一。出于閣主提出的精細化微笑服務,這里的擺設飲食,無一不精,無一不美。
然而,這不請自來的妖嬈男人卻是嫌棄地輕抿一口茶水,又果不其然地聽到他說:“真難喝!”
楚相逢內心呵呵。
沒見識的野花!
“你跟著我干什么?”她可不相信這人覺得她有趣,才無腦跟上來的。
“覺得你有趣啊。”
“呵呵!”經鑒定,這是一個腦子有坑的男人。真以為自己是小說中,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男主了。
她轉身,脫下外袍,準備睡覺。
“我要睡了。”
“哦,我知道啊。你放心地睡,我會好好守護你的。”
“這里還有很多空房。”
“我沒錢。”
“拿去,不謝!”她從懷中拿出一個厚實沉重的錢袋子,朝著他的額頭扔了過去。
砸死你!要不是老娘預測自己打不過你,早就宰了你了。
不錯,楚相逢之所以能夠忍到現在,是因為她打不過他。
好憋屈!
在遇到姬夜之前,她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牛逼的存在。
現在么……她看了一眼一臉糾結之色的藍袍男人,嘴角一抽。
這個男人才是最牛逼的。
“你怎么還不走?”
“其實我……”他面色復雜,嘴唇張了閉,閉了張,三番四次,“我害怕一個人。”
他怕鬼。
楚相逢:……
故作高冷的臉差點龜裂。
這看上去狂拽酷霸炫的男人害怕一個人?
“但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可以找剛才那個小丫鬟一起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住我的索求。”
他頗為委屈地站起身來。好似即將面對什么慘絕人寰的待遇一般。
阿甜?
“你站住!”楚相逢氣急,頗為無奈地扶了扶額,“今晚上你就睡在這里。”她指了指外室的軟榻。
身為臨淵客棧的主子,所睡所用的自是最好的。
就這客房來說,皆被巧妙地做成了亭臺樓閣的模樣,單是這臥室就有百平,足以容納數十人。
深夜。
朦朧中,楚相逢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她看,這種好似脫光了衣服,被人欣賞的感覺讓她不喜。想要睜眼,卻是不能動作,只能任憑思緒之樹蔓延著恐懼。
悠長低沉的男聲傳來,似意外,似悲傷,似無奈,有似夾雜著絲絲幸災樂禍。
“想不到那個蠢貨竟然會對你下同心蠱。呵呵……”
巨大的陰影漸漸覆下,灼熱的氣息噴薄在她那敏感的耳垂上。
楚相逢:……
“你找死!”她忽地睜眼,猛地坐起,一巴掌扇過去,“敢輕薄老娘,你做好去死的準備了?嗯?”
姬夜驚訝不已,忘記被打的腫痛而高的臉頰,不可置信地看了她許久。
這女人竟然能掙脫他的幻術?
楚相逢卻沒有給對方反應的機會,拿起藏于枕頭下的短刀,以風馳電掣,不可匹敵的氣勢,劃向對方的脖頸。
果然她就不應該忌憚,而留這個男人在身邊觀察。
興許她的實力的確不敵他,可若是拼上十二萬分的努力,兩敗俱傷的結果也不無可能。
“哎?哎哎——小美人,你這么生氣干什么?”姬夜委屈道。
脖頸間的刺痛感拉回了他的理智,身體靈活反應,這才堪堪避過致命一擊。
這女人還真是夠狠!
楚相逢見勢,立馬收了短刀,露出一臉溫柔到滴水的笑容。
姬夜:……
“你不殺我?”
“以后殺!”她趕著去找陸清影。若是真弄了個兩敗俱傷的地步,定會耽誤時間,拖累行程。
姬夜:……
“你是舍不得殺了我吧?”
“不,我只是沒空治傷。”
“我就知道你心軟。”
“你想多了!”
“好了,別狡辯了,我知道你害羞。沒關系,我不會嘲笑你的。”他笑得如此燦爛,差點閃瞎她的鈦合金雙眼。
楚相逢:……
這年頭,說老實話,怎么就沒人相信了。
轉身,上床,掀被服……
“喂,你中了同心蠱。”
……
“你就不害怕嗎?”
……
“我可以幫你解蠱。”
她終于抬頭,賞了他一眼。
見對方的心終有所動,姬夜心生一絲快意。
想來也是可憐,一向于萬花叢中游刃有余的他,竟會落得因為對方的無視而糾結緊張的地步。
“我若是替你解了同心蠱,你準備怎么回報我?”
楚相逢:……
還是洗洗睡吧。
姬夜:……
通常情況下,正常女子不應該是雙眸含情,含羞帶竊,脆生生地說一句:“小女子無以為報,愿以身相許嗎?”
“喂,你到底要不要我替你解蠱?”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拒絕,姬夜很生氣。
“與其說這個,你不如先介紹一下自己。就從你和攝政王晏殊之間那不可言說的復雜關系說起吧。”
姬夜:……
不可言說?復雜?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你終于想起問我這個問題了!”一定是這個女人對他動心了,才想弄清他的背景。
“你不說也可以。”幻影閣總能查到你的信息。
“我是晏殊的二徒弟。”他快速說道,語氣忽而變得鄙夷,“也是秦陌的二師兄。”
“哦。”她瞇了瞇眼。
關系這么簡單?有點失望呢!轉身,睡覺。
“喂!”姬夜走上前,“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和秦陌之間的恩怨?”
“你倒是可以說說。”估計她若是說不感興趣的話,這人能說出一長串的指責她無心無情的話。
然而——
“他是個不忠不義的家伙!”他忽而頓住口,轉而又說道:“反正你記住秦陌那個家伙不是個值得托負終身的好人就是了。你選他還不如選我,至少我比他真實,可靠,也比他好看……”
他盤腿而坐,靠在床沿邊,透過飄著紗制窗簾的窗口,看向天邊的明月。
“我小時候是個孤兒,每天過著乞討的日子,我見過很多骯臟的人和靈魂。”
他的思緒飄向遠方,“在一次災難中,大師兄救了我,并且將我帶到了北秦。他是那么和藹可親,不管我怎么無力耍鬧,他總會最大程度地寬容我。”
“年少的我以為上天給我帶來那么多不幸,是為了給我最好的依靠。可誰知……”
他的聲音低沉起來,周身釋放著無盡殺意。
“他還是死了……”
紗簾無風而動,花瓶擺設開始震蕩,眼見著就要齊齊掉落在地,摔個粉碎。

生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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