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一個名為陸清影的男人陪伴了楚相逢兩年,不,或者更長時間的時候,秦陌心生嫉妒,曾一度激動地想要先殺了陸清影而后快。
“如果你死,我倒是可以考慮放了安國公主?!彼恼Z氣酸溜溜的,夾雜著恨意。
陸清影一怔,無法理解對方對自己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想到楚相逢和對方曾經的關系,心有疑慮。
難道秦陌知道了兩年前正是他幫助相逢離開英武侯府這件事?
“怎么?不敢了?”秦陌譏諷,“想不到世人口中的大忠大義的清影公子也會怕死。”
“三哥。”對于秦陌一反常態的推脫,知音甚是不贊同,輕聲提醒道:“直接殺了他就是,何必多話?”
秦陌斜了她一眼。
本太子跟情敵說話,哪里輪得到你插嘴?
知音:……
三哥這眼神怪怪的,就好似她阻攔了三哥炫耀自己似的……
炫耀?怎么會?三哥需要跟一個處處不及他的人炫耀?不可能!絕對是她想岔了。
陸清影輕笑一聲,“若是我死了,你就會放了安國長公主?放了東夏?”
笑話!他一個無權無勢的閑散世子,哪里能值一個手握重權的長公主以及一個國家?
秦陌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自然不會!你以為你一個沒有實權的閑散世子能夠和整個東夏相抵?”秦陌儼然失了耐性。
和對方周旋這么久,不過想看這清影公子是個怎么優秀的人罷了,如今看著,倒是失望了不少。
“你簡直欺人太甚!”事到如今,陸清影哪里不知自己被戲耍了的事實,舉劍就朝著對方砍去。
“狂妄!”秦陌躍身而上。
周圍人齊齊讓開。
自從太子殿下離開秦國之后,心情不定,日日發火,今日得見清影公子,這火氣看上去更旺了點。
韓子高敏銳地察覺到:秦陌這變化倒是跟他家小侄子搶不到糖吃,耍脾氣的模樣相似。
韓子高:……
他怎么會這么想?
想想三哥是什么人?那可是人見人怕的北秦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會耍脾氣?
可——
在見到這太子殿下幾次三方戲耍陸清影,就是遲遲不下殺手,內心大駭。
三哥真地在生氣?
他為什么生氣?
仔細想想,三哥出發前,見了誰?哦,對了,是楚相逢。
而陸清影是誰?哦,好像是幻影閣明面上的一把手,所以——
偵破真相的韓子高猛地捂緊嘴巴。
娘啊,太子殿下,咱能不要這么小氣,好么?你若真殺了陸清影,楚相逢一定會宰了我們的啊。
他立馬將知音推出去,催促道:“知音,三哥在作死。你趕緊的,上去阻止!”
知音自然知曉其中的厲害,剛踏出一步,停住。
如果楚相逢知曉是三哥殺了陸清影的話……
“知音,你在干什么?”韓子高焦急催促道。
“你怎么不上?”知音收回腳。
“你的實力比我強!”眼見著秦陌就快要殺了陸清影,韓子高急了。
“呵呵!”知音不進,反而后退了幾步,“我才不想受到無妄之災?!?p> 韓子高:……
娘的,知音怎么變這么聰明了?真是活見鬼!
找不到冤大頭,為了不被楚相逢殺了,為了美好的未來,他只得自己硬著頭皮,沖上前去。
卻聽“哐當”聲響,白玉地面轟然塌陷。
陸清影深陷其中,再無法動彈。
韓子高心漏一拍,完了!要死了,楚相逢要殺人了。娘啊,你怎么死那么早啊,兒子苦啊。
“我不殺你!”忽聽秦陌如是道。
韓子高:……
還好——還好!三哥智商還在線,嚇死本寶寶了。
又聽陸清影隱忍的悶哼聲。
韓子高:……
完蛋了,三哥這是廢了陸清影?三哥啊,你這是和自己有多過不去?
“我不殺你!”秦陌憐憫地笑了笑,重復道。
韓子高:……
暗抹一把辛酸淚,不殺就好,殺了陸清影,他們所有人都要完球。
從未有一天,陸清影覺得自己這般沒用。
拼命趕回東夏,非但沒有幫到安國長公主。如今更因為對手的憐憫和不屑,而得了性命。
莫大的諷刺!
手腳筋被斷,溢出的鮮紅,無不在明晃晃地嘲笑著他的懦弱和無能。
他面露絕望,心如破碎的玻璃,再無完好的可能。
見到“情敵”如此自暴自棄,秦陌忽而覺得煩躁。他打贏了陸清影,證明了自己比對方強,更適合站在相逢的身邊。
可——
為何感受不到期待中的興奮和開懷。
他做錯了嗎?
不,他沒錯!
他在向她證明自己很厲害,他只是為了他和她的未來!他沒有錯!
廢了陸清影,他就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拋棄,就不用擔心別人能夠得到她的心,她的關注。
他沒錯!
奈何——因心慌而導致的心跳加速無一不在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她知道后會生氣,甚至會離開他。
“韓子高,趕緊醫治他!”理智回線,秦陌尖聲吶喊,“快,快救他?!崩^而慌亂地逃離開來。
韓子高:……
三哥,你特么地神經病啊。把人打殘了,還要我救。怎么救?
他內心雖是不愿,卻跳下了深坑,邁到了陸清影身邊,但見對方臟污辨不清容貌的臉上,及那自眼角向下延伸著的晶瑩淚水。
“抱歉!”他愧疚道出。
落得一個殘廢,終身不能繼續習武的境地,對于習武之人來說,就好比那天災之難。
陸清影,要恨就恨你的出身吧!
深夜的風,帶來海水的清新。窗外偶爾會傳來打更人的聲音,讓那些徹夜難眠的人更加清醒。
深秋將至,繁華的花兒們紛紛垂下驕傲的頭顱,顯現出一片頹敗的氣息。
暗淡的月灑下慘白色的光,透過奢華刻金鏤空的紙窗戶,落在陸清影的臉上。
他睜著眼,眸色黯淡,一眨不眨,一動不動。
水霧沁出,附在本應清明的雙瞳上。
他看不清頭頂那本應熟悉的床幃究竟是何形狀?又是何色彩?
今日,他經歷了這一生都無法接受的痛。
他沒能保住自己尊重的母親,沒能保住東夏的尊嚴,更沒有保住自己。
他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之子,卻也是對手因一時憐憫而留下性命的廢物。
視線更加模糊,直至滾湯的淚水滑過他的臉頰,濕透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