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彥跟在沅沐的身后,內(nèi)心著實(shí)無奈,沒有聽說這沅沐仙君是這般難纏之人,他輕搖手中的琉璃扇,一臉裝作無意的笑容。
沅沐來到這八重天,浮云閣下,看了一眼身后招搖的白彥,一副貴氣逼人的做派,看了實(shí)在讓人難以忍受。
他頭疼地捏了捏眉心,“白彥,到了浮云閣,謹(jǐn)言慎言,不要失了仙家的風(fēng)度。”
白彥聽到他的話,笑了笑回他,“好啊,我……”他下半句話,還沒有說出口。
沅沐疑惑地看著他一眼,只見白彥的神情一滯,一雙眼緊緊注視著上方浮云閣的方向,有一種說不出的凝重。他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這浮云閣……
這浮云閣被一個強(qiáng)大的陣法包圍,周圍都是如墨般漆黑深沉的模樣,沉重又壓抑,讓人難以喘息。這是,上古時期的困靈陣。
沅沐瞇著眼,注視著眼前的情景,是誰,是誰想要置這些仙門弟子于死地,又是誰能夠施展這種上古陣法。這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要攪亂天界,還是要顛覆這六界。
“沅沐仙君,看來此人比你我想象得還要厲害。”白彥收起剛才的情緒,又露出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嘴角上揚(yáng)。
沅沐聽著他的話,沉著一張臉,先一步踏上一級通天梯,站在白彥的上方高處,“無論是誰,憑借他一人之力,絕不可能對抗得了整個天界。”
“就算能,我也不會讓這件事發(fā)生。”
沅沐一臉堅(jiān)忍嚴(yán)肅,一雙眼里濃墨幽深,蓄著莊重穆沉的意味,周身散發(fā)著濃厚仙力,衣袍鼓鼓,隨風(fēng)而動,右手緊握背在身后的位置,身姿挺拔卓立,透著說不出的威嚴(yán)和強(qiáng)大。
白彥臉上的笑意僵住,望著這樣的沅沐,內(nèi)心不由得升起一股畏懼之意。
他穩(wěn)住自己的心神,低下頭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卻在心里冷笑道,沅沐,你到底還是和從前一樣嗎?
“白彥,跟我走。”沅沐在前面走著,一步一步很沉穩(wěn),白彥默不作聲地跟在他的身后。
滿山臺階上鋪滿了紅樺樹葉,一層又一層,還有其他的紅葉隨風(fēng),在空中無處亂飄零,像是迷途的人看不清前路的方向,找不到走出這絕境的路途。
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紅,鋪天蓋地,舉目都是,一腳踩在臺階上,落在紅葉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像是能擊打著人孤寂的內(nèi)心,留下不可磨滅的心悸。
浮云閣內(nèi)已經(jīng)亂作一團(tuán),各個仙門弟子們都擔(dān)憂恐懼地聚在一處,有的開始慌亂地四處逃跑,再也沒有回來,有的安靜地待在自己的房里,像是認(rèn)命了一樣,還有一些仙氣低微的,受不住靈力消散得太快,虛弱得倒在地上。
他們二人,皆默不作聲,并行半路。
沉鄴受了內(nèi)傷,被小童攙扶著坐在主事堂的一旁。他閉上眼,不去看那些弟子們的臉,同樣地關(guān)閉聽覺,也不敢去聽他們近乎絕望的掙扎。他低著頭,不知在沉思著什么。
剛才的陣法沒有任何出錯的地方,卻不知為何會突然分崩離析,幾名弟子瞬間消失,就連仙子也不見了,最糟糕的是神器方天靈鈞也不見了。
先是仙門弟子被殺害,然后又是設(shè)下陣法趕盡殺絕,浮云閣什么時候混入不知名的人,他也不知道,至于造成這些事的兇手,他也沒有半點(diǎn)線索,無跡可尋。沉鄴的心沉了下去,他思索著這些種種,覺得實(shí)在是心中有愧。
他,愧對沅沐仙君,愧對天界。
沅沐越往上,心越沉,眉眼間的戾氣也越來越深。只見本來漂浮在云層中,籠罩著濃郁靈氣的整座浮云閣,此刻靈氣疏散無幾,四周都蔓延著無邊的黑暗涼意,襯得沅沐的臉也越發(fā)冷寂。
白彥那張言笑晏晏的臉上,始終掛著不甚在意的笑容,不像是走在八重天的通天梯上,而是青山綠水的亭臺瓦榭中,一身的清閑自在,仿佛多情的詩人一般,才子佳人,此景此情多感。
不多時,沅沐就到了此陣法的結(jié)界處,一雙入鬢云眉依舊緊蹙,不見放松分毫。只見他伸出袖袍下的右手間,瞬間幻化出了一柄長劍,通體銀光乍現(xiàn),冷意茫茫,靈氣濃郁,仙氣橫行。
白彥盯著他手里的長劍,呢喃了一句,“這劍是,仙堯。”
上古神器,仙堯,由百種妖獸的獸骨所制,加之以萬年寒潭的寒冰和九幽地獄的烈火,焚燒心魂為祭,消耗鮮血為引,再由天界曦心池?zé)捇伞O蓤虼藙Γ钍悄芏床煅窔猓饤壱磺泻诎店庪U(xiǎn),恪守凌然。
此時,沅沐想要用仙堯破開這個陣法封印,再合適不過。只是白彥從未想過這仙堯,竟然在沅沐的手中,他也只是驚訝了一瞬,并沒有表露出太多。
只見沅沐祭出仙堯,高高舉起破空一揮,劍鳴虎嘯之聲穿風(fēng)而過,劍刃銀光流離飛掠驚空,流光閃過后歸于平靜,封印似是有了缺口,陣法也有了一絲松動。
沅沐緊握住劍柄,指尖用力,一張臉面目表情。他足尖一點(diǎn)飛至半空,舉起手連揮了幾道劍光,一個接一個落在封印上,破空之聲響徹天際,銀色光芒迷住人眼。他的身姿清絕孤立,一招一勢都透著隱藏得極深的慍怒和狠厲。
終于,陣法周圍的封印裂了,籠罩在浮云閣上空的巨大黑幕,從靠近地面的方向慢慢向上延伸,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逐漸消失,像是化作了春日里的流光飛舞,跳躍在陽光的下面。
瞬間,天光大開,像是千年干涸久逢甘霖,像是荒漠原野盛開紅花,像是冬日冰雪紅梅獨(dú)放,#像是地獄無間再回人世,像是貧瘠無望生出希望。
久違的光芒落在死氣沉沉的浮云閣之上,一時間高聳入云的浮云閣沒有了之前的黯淡無光,冷漠沉靜,而是變得和之前一樣高昂挺拔。
四周薄弱的靈氣慢慢聚攏,凝聚在浮云閣的上空,泛著潔白盛大的光芒,照耀在浮云閣之上,溫暖又安心。
沉鄴驚訝地看著這副景象,原本已經(jīng)有點(diǎn)絕望的內(nèi)心陡然生出了希望來。他看著溫暖和煦的光芒逐漸照耀在浮云閣,逐漸照耀在他的身上。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歡悅和安心,這下,浮云閣保住了。
沉鄴讓身邊的小童趕緊扶他起來,剛將他攙扶到門口的位置,就見迎面走來了兩個人,他一眼認(rèn)出了前面的沅沐仙君。
當(dāng)下愣住,一時間立在原地,沒有動作。隨后回過神來一想,也是,除了沅沐仙君,也不會有人來救這八重天,也不會有人能救得了這浮云閣。
他在小童地?cái)v扶下趕緊迎上前,捂著疼痛不已的心口,強(qiáng)忍住自己體內(nèi)的氣血翻涌,躬身尊敬地向沅沐行禮,一雙手微微顫抖,聲音也虛弱不已,帶著某種隱忍不發(fā)的痛苦,“沉鄴,拜見沅沐仙君。”
沅沐沉沉看了一眼面前低下頭的沉鄴,不發(fā)一言,伸出一只手扶著他的胳膊,讓他起身,語氣嚴(yán)肅,但沒有半分責(zé)怪之意,“沉鄴,說吧,發(fā)生了什么?”
沉鄴聽沅沐仙君問話,心里一頓,片刻后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再次恭敬地,帶著愧疚之意地拱手向他行禮,根本不顧及自己身上所受分內(nèi)傷,“沅沐仙君,我辜負(fù)你的所托,沒有處理好浮云閣的一切事宜。”
“都是因?yàn)槲业氖韬觯捅O(jiān)察不力,才會發(fā)生此等禍?zhǔn)拢尭≡崎w置于這種境地,讓這些仙門百家的弟子們陷入危險(xiǎn)當(dāng)中。”
他頓了頓,又道,“沅沐仙君,此事都是我的責(zé)任,還請仙君責(zé)罰,沉鄴應(yīng)當(dāng)如此。”說完,他的頭更低了,彎著的后背緊繃,語氣堅(jiān)硬無畏,態(tài)度恭敬認(rèn)真,像是已經(jīng)做好了受罰的準(zhǔn)備。
沅沐看了一眼沉鄴,沒有作聲,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有濃郁的仙氣在沉鄴的周圍浮動,這是……
沉鄴感覺自己的周圍被仙氣環(huán)繞包裹,心口處的疼痛突然緩解了很多,氣血沒有之前那么凌亂,安撫了不少。這是……沅沐仙君在替他療傷,一瞬間覺得落在他肩膀上的手變得十分沉重,壓在了他的心上。
過了片刻,沅沐才收回自己的手,扶起他的胳膊,“你不愛如此,是我來晚了。”
沉鄴抬起頭,一雙眼沉沉地看著沅沐仙君,眸中有流光閃過,語氣中帶著愧疚,“沅沐仙君……您……”
沅沐抬手,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不必多說。”
“你家仙君,都說了無事,你又何必這般執(zhí)著地認(rèn)錯呢,難道你還真的想受罰。”白彥看著面前兩人僵持的場景,不免好笑道。
沉鄴這才將目光放在身后說話的人身上,原來是天界的,白彥仙君。
這白彥仙君,也是天界出了名的人,他雖年紀(jì)不大,卻掌管著六界生靈的輪回生死。仙君職位在天界頗高,可是就是這個人,卻是出了名的懶散不得形,就連天帝也沒有辦法,不曾置喙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