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膠著已是數月了,北部局勢愈來愈緊張了,丘睿辦事失利,卻因形式急迫,也沒受什么處罰,率著一千余羽林軍與五色營、黃門觀合作中軍,浩浩蕩蕩向北境壓去了。黑水軍的攻勢也在這幾天緩了下來,緊排防線,似準備應對平叛的軍隊。對面倒也時時升起法壇,似在作法,水汽滔天,黑浪滾滾,聲勢驚人。丘睿也是見識多廣,三兩眼就分辨出這不過是些障眼法,還特意去找見國師陸觀主確認了,這等扶乩作亂之法,影響的不過是士氣罷了,可黑水軍士氣再高又有何用,終究抵不過王朝的精銳,丘睿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回營去了,在他身后陸海坤同也擠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來……
丘睿心中充滿著建功立業的決心,穿戴好了甲冑,冠齊了束帶,吩咐了一句:
“盧副官,喚人備馬抬槍來。”
一個外貌樸實的漢子點頭應是,這漢子是東洲洛陽下轄洪都縣人士,自上鄰近應都青牛派習學了一身的武藝,雖未傳了青牛派賴以成名的回天術,卻也習得了外八葉岳門的岳家槍術,卻是真正的萬人敵術,頗受丘睿的欣賞,于是提拔作了副將。
一個時辰,一應軍需整頓完畢,一眾將領便去請見國師,國師手把拂塵,腰懸山河印綬,一派高人氣度,空出一只手來,往近側的桌上隨意一捻,一根簽便落在他的手上,他看一看,笑道:
“諸將寬心,上上大吉。”
“謝國師卦卜,末將等去也。”
看到這群將領鬧哄哄地去了,那抹笑容在國師臉上越擴越大,他輕輕地放下簽,簽上顯出一道細不能察的裂痕。
他扶了扶高冠,淡淡地問道:
“我那大弟子可已向西去了了?”
黃衣道士趙HD身形忽然顯現,回道:
“回國師的話,一切順利。”
“好,你可以出去了。”陸海坤又闔上雙目。
黃衣道士恭敬地退了出去,轉身合上帳簾,臉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
胡克明在自己的腿上貼了兩張輕身符,被一把法劍,健步如飛。沿官道向黑水軍營帳去了,胡克明抬頭看一看天色,時侯不早了,再有兩個時辰,他就要把密報遞上。自己雖是大弟子,卻只有二境符元中期的修為,不過正因如此,才由他去跑腿,畢竟黃門觀法門孱弱,第三境的遁光太過明顯,也怕有人暗中截下,于是師父便指派了苦力于這大弟子。胡克明心中憋悶,心中一口郁氣不得發,又加快了腳程。
正在他憋悶時,遠處出現了一個茶攤,只得一個背刀的江湖客在那里歇腳,五十歲樣子,身上并無什么法力顯現,其他人都因戰亂逃難了去罷。胡克明眼中迸出一點寒光,遇上胡大爺心情不佳,算你倒霉。胡克明亦不去細想,舉起法劍,運起法力,一劍遙遙斬下,一時間木屑布屑亂飛。胡克明心中仿佛出了一口惡氣,正要轉頭離去,繼續趕路。身后卻傳來一道聲音:
“你的劍是黃門觀的罷!”
胡克明感知著背后爆發的一股如烈火升騰的古怪氣息,艱難地轉了過去,強作鎮定,道:
“不錯,本真人正是黃門觀觀主大弟子胡……”
“哈哈哈哈哈……”
對面煙塵里的江湖客忽然咬牙切齒地笑了起來,胡志明心中一驚,緊握住了法劍,又悄悄捏出一張觀主賜下的秘符來。
“你是那賤人的弟子!”
胡克明心神被這喝聲恍惚了一下,剛醒過神來便發現煙塵里爆出一道血光,胡克明嚇得亡魂皆冒,不要命地將法力灌入秘符中,一道光幕展開,一道鋒銳的氣鋒撞在光幕上,胡克明心中少定,正要提起法劍反擊。
“你已經死了。”
“呵,你這賊人在說什么昏……”胡克明正待說話,卻覺得一股熱流從喉嚨處流出,一摸,卻是血紅的顏色。他張大嘴,似要說些什么,可眼神漸漸渙散,向前撞了幾步,撲尸在地。
那江湖客踏出煙塵,正是文吾文魔君,他收刀入鞘,朗聲吟道:
“烈酷炎風沸暑,焦云震怖。更何處,可納端容蟲豕。人間大獄,灼息誰吐,枯骨荒墳廢土。
陳腸爛了辭賦,喪家窮路。如是聞,萬古愴然浮渡。昆侖失柱,摧折羽翼,遺怨殘陽血暮。”
“姓陸的,我找來了。那是什么?”文吾瞥到了胡克明背囊中露出的一角信紙。
……
決戰已近,雙方擺開了陣勢,兵部侍郎劉紹瞇著眼看了看敵方的軍容,微微笑了笑。
“這等土雞瓦狗彈指可破。”他頓了一會兒,仿佛是隨意地提了一句:“叫下面的系好頭巾。”
“是!大人!”
羽林軍忠于皇室定要掃除,劉紹握緊了拳頭,如此才能向國師交代,才能在新朝繼續享他的榮華富貴。
“著羽林軍出陣!”
丘睿接到命令,一陣歡喜,這等功勞送上門來,天予不取,必遭天譴。急點了羽林軍千余眾,提槍出陣,卻見對面也無甚反應,仿佛就等著他們去沖陣。丘睿眼一瞇,也不甚在意,率三千眾,挺槍沖了過去。這三千人鑿陣,縱橫如入無人之境,正穿破了前陣,撞到中軍,卻見中軍正中坐個微胖的青年,不著甲衣。
那便是賊首罷,丘睿眸中殺機一爍,正要前去,卻見那青年擲出了枚珠子,一陣水汽散了出來,濃霧環蔽住羽林軍的四周,丘睿認準了前方,攜人闖了過去,卻總不見盡頭,一行人只得頓了下來,小心戒備,再不敢妄動。
兩個時辰過去了,不知是不是午時陽氣盛烈的緣故,霧漸漸散了。丘睿凝目向周圍看去,發現自己一眾羽林軍正處在本部軍陣中,劉紹罩袍束帶,與一眾黃門道兵位在前列,人人帶血,神情疲憊。
“想來劉大人在此,逆黨當已掃除了罷!”
“這是自然了,”劉紹似笑非笑,“只不過眼前還有一些。”
丘睿終于品出不對來,又細細打量了一下,這些人的右臂都纏條黑巾,丘睿瞳孔一縮,不由往不好的真相想近了。
“劉大人,莫非你……”
“棄兵者不殺!”劉紹忽然喝道。
丘睿回頭看去,不少兵卒都棄了兵甲,只剩幾個人舊持著兵器,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所幸盧喬副官總是與自己是一條心的,他轉過身去,正要喝斥士卒,重整軍心,卻忽然覺得肋里卡進了一截生冷的東西,他強把頭別了過去,卻看見盧副將憨厚淳樸的面容。
“盧昭,我…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那本就是我應得的,又怎及得上榮華富貴。”
說著,盧昭拔出腰刀,一刀削下了丘睿的首級,不顧濺上滿身的鮮血,翻身下馬,雙手捧著丘睿死不瞑目的頭顱,大聲喝道:
“末將盧昭愿降。”
在他身后,許多士兵恍然大悟,有的便掣起刀來砍向那些舊日的同僚……
七皇子王寧合上了文吾送來的密報,長身立起,嘆了一聲,多少忠人將枉死,又多少奸人要高升。可獨看見的是濺起的血跡,與史學家同政痞的戲言,叫道德作墓志,叫卑鄙作憑證。他展開一卷詩冊,想放松放松心情,卻見這無名孤本上潦草疏狂的字跡,詩曰:
凡是相
鐵屋假夢還,雷雨四山瀾。
如此逢常暗,誰臨不夜天。
同流從化去,躍世忘曾寒。
絕圣千秋度,卑狂萬古傳。
殘碑遺墓志,路證罔遮攔。
囈語因聞寂,高歌既已歡。
擎身焚一炬,耀照卷燎原。
赤色起洪重,來歸林劍淵。
如形返后土,何以渡生難。

狂人十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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