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李慕斷斷續續從江子那了解到她離開公關公司后的悠閑生活，除了每天在陽光充足的時候，會帶著孩子去家附近的公園散步，就是她正在做著各種自我提升，她給自己報了兩個陶冶情操的課程，一個是為期一周的咖啡課程，一個是居家主婦最為喜歡的插花班。

　　在李慕與江子近十年的交往中，她知道江子不是個隨便就做選擇的人。江子時常和李慕感嘆成年人的無奈，那就是為了糊口，不得不勉強自己做些自己不喜歡或不擅長的事情。而這些，在江子買完房子，生完孩子之后，就更成為不能隨便做選擇的原因。她們兩個人常常一起討論如何在工作之外，做些小而美的副業，一方面是為了這個對中年人漸漸不太友好的行業尋個后路，一方面是真的缺錢。但在江子辭職后，李慕發現，離開了那么多勉強的工作后，江子的生活似乎并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反而看起來那么怡然自得。

　　不過，除了時不常的關切一下彼此的生活狀態，李慕最近還有自己的煩心事要處理。從白立帆提議做部門合關之后，過了許久，白立帆再沒找李慕說過這件事。李慕當然知道這件事并不會作罷，只是考慮的時間得到了延長。在李慕快要忘記這件事的時候，白立帆又把李慕叫到了辦公室。

　　白立帆一如往日，在辦公室擺弄著自己的那套小茶具。李慕敲門進來的時候，白立帆剛好燒開了一壺水。

　　“找我？”李慕嘴上問著，手拉開白立帆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哦，來了。”白立帆跟李慕找了個招呼，拿起熱水壺在小茶壺里注滿了水，還不忘問了李慕一句，“要不要來一杯？”

　　李慕擺擺手，說：“不用了。”

　　白立帆蓋上小茶壺的蓋子，讓茶葉在茶壺里燜著。坐正身子，問李慕說：“最近BK那邊怎么樣？”

　　“還那樣吧，就正常執行，倒也沒什么特別的事情。”李慕老實地回答。

　　“哦，我上周和吳越通了個電話，這小子，野心太大了。”

　　李慕微低著頭，笑了笑說：“他一向如此的，這次是又有什么新花樣嗎？”

　　“BK，空有一個名頭，對咱們的利潤貢獻太小了，項目的前景不太樂觀。所以，我找吳越聊了聊，主要是想看看他那邊能不能有些新的項目拿過來。”

　　“他怎么說呢？”李慕對吳越太了解了，這個人貪小利，但人又很小心，輕易是不肯拿出項目來的。加上她跟著BK的項目這么久，她知道在BK那個龐大的供應商體系里，想要多分一杯羹實在太難了。但她不打算和白立帆挑明這個話題，她更想聽聽白立帆的想法。

　　“他啊，很矛盾。嘴上答應著，又說了一堆困難，應該是想自己謀點兒利。但他這個人一向難搞，真讓利給他了，我們也不見得能占到便宜。”

　　李慕低頭不語，默默地聽著。白立帆拿起燜得差不多的茶壺，倒了一杯，呷了一口，接著說：“不過，BK的情況也不意外。我只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覺得BK的項目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李慕心里罵道：“這個老狐貍。”嘴上回答說：“嗨，這哪能靠我覺得呢，還是要看公司的戰略決策。”

　　白立帆笑著看了李慕一眼，說：“你覺得的還是很重要的，畢竟你對他們更了解。其實，如果BK一直是這個狀態的話，我個人倒是覺得沒必要繼續下去。”

　　李慕想了想，說：“如果有其他更好的客戶和項目，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嗯，沒錯。”白立帆點點頭，說，“對了，摩迪怎么樣，還可以吧？”

　　“摩迪你也知道的，本來進去的時候就做了些價格調整的，現在才剛剛幾個月，是否能挖掘出更多的商機，還可以再看看。”

　　白立帆心里明白，李慕是個聰明人，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她不會輕易就跟自己表達她的真實想法，更別提是需要她給出個決定了。不過，本來這些也只是為了后面的談話做點鋪墊而已。于是，白立帆說：“李慕，這樣吧，咱們人的主觀判斷不作數，還是要用數據說話。你這兩天整理一個團隊的業務明細，包括到今年12月份的業務預估。咱們再一塊商量一下，看有沒有需要優化的地方。”

　　“好。”

　　“你也知道，老趙今年是下了決心的。我也在考慮讓你們和林雪做個合并，林雪那邊的業績一直不錯，如果合并的話，公司看的就是整個大團隊的業績，這樣，也能給你那邊拉拉平。不過，你得先把業務明細拉出來，別太差，林雪那邊應該也不會有異議。”

　　白立帆這句說得讓李慕極度不適，她本來也無意合并，合并既然是公司決定或者是他白立帆的決定，又暗指她這邊的業績不佳會拉林雪的后腿。李慕抑制住心里的厭煩，笑著問：“這事是已經定了嗎？”

　　“現在有個考慮，當然也會考慮你的意見，如果你們團隊的業績夠好，那也就無所謂了。如果不是太理想，你們團隊單獨拉出來就不好看了。既然都是我分管，那還不如做大盤子。”

　　“嗯，明白了。”

　　李慕從白立帆辦公室出來后，沒有直接回工位。她給自己找了個下樓買東西的理由，想要好好整理下思緒。白立帆的意思顯然是已經決定了要合并，但他反復提及團隊業績讓李慕感到有些不安。

　　“我跟你說，你老板一定是有想法的，沒錯的。”下班后，李慕和江子通了個電話，江子聽完李慕的話，斬釘截鐵地說。

　　“是吧，所以我才覺得有些不安。他們這是什么意思呢？要是想把整個團隊干掉，就直說啊。或者想讓誰走，就直說啊，搞得這些繞。”

　　“怎么直說啊，你們和你同事那會兒不一樣，你們又不是沒有項目，人又還算能用。真的一下子把團隊砍了，現有項目的執行誰來做，公司肯定要考慮的。現在搞個緩沖期，如果有新的項目進來，你們還能接手，所有的事就可以當沒有發生一樣了。”

　　“這么執著的讓我和別的團隊合并，應該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這樣一不怕沒人接手項目，又能給后面的安排做些鋪墊。唉……一個工作，要搞得這么復雜。”

　　“你要不要也辭職，咱們一起和敏姐干？”江子建議說。

　　“辭職啊，這個我還真的得想想，不敢輕易就作決定啊。”

　　“考慮考慮吧，能做選擇的時候，干嘛要讓自己被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