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尋劍這種事情,我心中的第一個人選,竟然還是顧漸。
他早已在我心中被劃為同盟那類,兩個人有商有量,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難題。
雖然想到顧漸,也僅僅是因為他比較有趣而已。
一個人的有趣,可以表現在很多方面。從他的形態、說話的方式、思考問題的角度來看,除了他的身份平平,他的確是一個令我欣賞的人。
我離開北殿,前往涯山之前,早已和顧漸匯合。
他站在一棵樹下等我,倚在那棵古老的槐樹上,一只腿微微勾起,踏著那顆槐樹樹干,神情永遠炯炯有神,像是一位隨時等待出征的將士。
顧漸帶給人的感覺,永遠會比上一次更加精彩。
“怎么昨天剛陪你演戲,今天又來找我?”他那雙桃花眼笑得俊朗,沒有一絲絲多情的柔軟,這樣硬朗的桃花眼,我是第一次在人身上看見。
“我叫你陪我做尋寶游戲,你只用感到榮幸就好。”我走到他的身前。
“你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大。你知不知道出了宮,你也只是個小丫頭片子而已。”他絲毫沒有懼怕之意,我也沒有帶著其他的侍衛。
他喜歡調侃,我喜歡鋒利對人。有些話說到一半,沒有必要去接下去,但也不會使氣氛尷尬。
我們兩個人踏出宮外,奔著涯山而去。
正午的太陽十分灼熱,燥熱的空氣像是無形的罩子罩在我們身上。我的脖頸開始出汗,臉頰上紅彤彤的,我們卷起袖子,絲毫沒有形象地開始登山。
正午的太陽近乎于赤金色,仿佛離我們很近、離地面很近,一顆灼熱的火球擺在我們的眼前。
在登山的路上,綠植也被烤得灼熱,挨到皮膚上的時候,也能感受到植物上的溫度。
顧漸看到山邊有白色的小花,便自作主張地摘來,然后一躍身到我的身旁,把那朵白色的圓花插到我的頭上。
我熱得懶得把花扔到地上,看了他一眼:“你這個大男人也太無聊了。”
“不像你,一點風趣都沒有。”他在山邊又摘了一根青草銜在嘴里。
“你天天和我說風趣,這就是你的風趣?青草在嘴里是什么味道?比酒好喝?比肉好吃?”我向他挑刺。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他站在我的身前等我。
然后他又從地面上摘了一根青草,準備放進我的嘴里。我用手擋住他說:“你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我可不像你想嘗這路邊青草。”
他的桃花眼對我笑了笑,好像在嘲諷我因不嘗青草而失去了樂趣一樣。
如此大膽的人,只有顧漸了。
他用一只手扳著我的頭,另一只手迅速地把一根青草放進我的嘴角。
當我還沒來得及吐,他就用手捂上了我的嘴,像是在勸人品嘗美食一樣說:“你多嘗嘗,就知道這個世界多有趣了。”
我的嘴被他的手捂著,那根青草的確觸到了我的舌尖。一股芳香襲遍我的舌頭,我偷偷用我的虎牙,朝著那根青草刺了下去。這樣小的一根草,仿佛是有汁液的,咬下清脆的瞬間像是某種山珍海味。
“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嗎?”顧漸問我。
我裝作絲毫不解風情的樣子說:“什么特別的感覺都沒有,這草真是比草藥還難聞。”
“看來是你不愛它,不愛你們儀國的山土。”顧漸笑。
“我愛。”我反駁。
“那你就應該愛每一根草,每一捧土。這樣將來在你成王的時候,你們國家的山土河川才會給你更多的靈氣。”他說。
顧漸的這番話我很滿意,畢竟在他的言語中,認定了我就是將來儀國的王。
我笑了笑,與他并肩行走。
我們走到了涯山的半山腰,這里繁花似錦。
紫色與白色溫柔相間,還有某些鵝黃色的小花點綴在低垂的山頭,小小的個頭像是墜落在地上的星星。
山間的藤蔓交錯,像是天然形成的秋千鏈。
“北公主,你想不想蕩秋千?”顧漸問我。
我心中暗暗想,果然和這個人一同出行比較有趣。自從長大后,已經很多年沒有蕩過秋千了。
小時候的涯山,半山頭也是到處的綠滕,十分結實,綠藤上的葉子的邊緣是紅色,像是天然的修飾。
顧漸斬下半塊木頭,立馬做了一副秋千出來。挑選的是最粗最長的兩根綠藤,吊在兩棵巨大的古樹上。
我嘴里一邊說著:“你怎么玩心這么重?我們出來可是尋劍的。”身體卻很誠實地坐上了那副秋千。
顧漸沒有拆穿我,只是為我高高蕩起那副秋千。
在秋千蕩起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長上了翅膀,飛翔了起來,我仿佛蕩到了山崖頭。盡管看到無淵的懸崖會感到害怕,但是長著翅膀在天空中,看到的只是美輪美奐的絕色。
“顧漸,我飛起來了。”我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卻忍不住和身邊的人分享這一刻欣喜的心情。
“那就繼續飛下去好了。”顧漸的手臂為我編織出翅膀。
我坐的秋千被高高蕩起,我的身下是繁花似錦。待我蕩過繁花似錦的時候,身下卻是無邊無際的懸崖。但我沒有害怕,只有此刻興起的一份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