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收拾著這破敗的殘局,拖著那一具具尸首離開巷子。
儀玨星設下的陷阱,脆弱得不攻而破。
此時長姐還坐在驕子里,正一步一步,步向她心愛的男人。
“還趕得到嗎?”我問。
“當然,沒有他這個婚禮可完不成。”顧漸說。
斂夜送的臉上是一種平淡般的幸福,平淡得像是迎接平常的每一天。
“你這種表情怎么一點兒都不欣喜激動?”我看著斂夜送的樣子,氣得眉毛都擰在一起。
斂夜送不回答我。
我又看著顧漸,帶著怒氣問:“這個人到底靠不靠譜?他這副表情看的我想……”
我握了握我手里的短刀。
花空樓看了看我說:“每一個人自身的經歷都不一樣,不能光通過一個表情來判斷。”
我嘆了一口氣,手里握短刀的力度松了些。
顧漸卻只是冷哼了一聲。
“哦……”我轉眼看向斂夜送。
事到如今,長姐已經出宮了。
“你放心,我是真心。但經歷得多了,每一天都像是在重生,我會把所有的熱情都給你姐姐。”斂夜送如此解釋。
“哼。”可能我只是不放心把長姐交給任何一個人。
我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身后的腳步聲響起。
我又立即回過頭,挑著眉問:“你打算把這些穿著你們國家服飾的人都叫去我長姐的喜事?”
顧漸立即朝著斂國的侍衛吩咐:“脫了。”
侍衛們面面相覷,但不到三秒,立即脫下了身上的衣服。
“真丑,多寒酸。”我嘲諷這一個個露出內袍的侍衛們。
顧漸向我走來。
我卻不由自主的走近了花空樓,義無反顧的牽上了他的手。
這只手十分冰涼,像是生長在永恒的冬天,被放在純白無暇的白雪里一樣。于是我,本能的想要帶給他溫暖。
顧漸止步于朝我走來的路徑上。
我向后看著顧漸,他一雙桃花眼不再春風動人,只是莫名變得堅硬起來,像是有了菱角的皓石。
“儀棲星。”顧漸在身后叫我。
“什么事?”我淡問。
顧漸沒有說下去,只是帶著穿著內袍的侍衛走向了我們的前方。
“喂——”我沖著已經超過我身前的顧漸嚷:“快去帶你們斂國的人買一身好衣裳,不然可別去我長姐那丟人。”
顧漸沉默著,帶著侍衛從我眼前走出小巷。
我牽著花空樓的手指顫了顫,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許只是出于身體的本能。可在這顫動的一瞬間,花空樓卻意外的用他的手指扣緊了我的手指。
我向上仰著望了望他,他漆黑的丹鳳眼正凝視著我,如同這巷口灑進的悠悠陽光。
“走吧。”他邁出步子,和我一起朝著巷口走去。
街道外膜拜的民眾已經不見了,街上因為剛剛的打斗而變得寂靜,長姐坐著的驕子也早已經離去了好遠。
顧漸和那一隊侍衛,仿佛憑空消失了。是去了哪家裁縫店?亦或是,離開了這里……
我緊了緊和花空樓相交的手指,朝著長姐離開的地方走去。
斂夜送登上了街道外的一匹黑馬,對我說:“我也先走一步,我得趕去喜日。”
“快去。”我催促道。
斂夜送騎馬向著前方的道路奔去,我和花空樓站在街道上尋找其他馬匹。
可是街道上因為剛剛的事情變得空蕩蕩的,沒有了熱鬧的氣息,沒有了膜拜的民眾,甚至也找不出一匹好馬。
我左顧右盼。
“顧漸,馬呢?”我問。
花空樓放開了手。
我直直的站在花空樓的面前,像是一大盆冷水向我迎面潑來。
花空樓也直直站在我的面前,漆黑的眼瞳中像是被針刺的傷口。
我抿了抿嘴,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是我本能的,叫錯了他的名字。
是我本能的,在顧漸離開之后,叫出了這個人的名字。
是花空樓本能的,在我離開之后,終于默許了我對他的愛意。
“花空樓……”我在改口叫他名字的時候,連同心臟都開始顫著痛。
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擔心眼前的這個人受傷,擔心眼前的這個人會計較我的過錯,擔心眼前的這個人不會再看我一眼。
可是他就這樣站在我的面前,眼睛里像是停了一片冰冷的湖泊。
“嗯?”他最終吐出了這樣的一個字。
我不知道這個字是回應,還是某種失望。在他那張絕美的臉上,我仿佛能感應到冰霜一般的氣息。那是我日日夜夜在夢中都想破開的冰霜。
可我剛嘗到了糖果一般甜蜜的果實,我就親手打碎了它。
“這些天,一直是顧漸在幫我……對于一個名稱,我喊的太多就……習慣了。”我斷斷續續的解釋。
“嗯。”花空樓依然如此回應。
“唉。”我嘆息。
“去你長姐的府邸吧。”花空樓說。
“好。”我迷茫的答,可再也沒有勇氣般去觸碰他的雙手。
我走在前面,他走在我的身后。我回頭,他就停住。
在如此煎熬的沉默中,我只能繼續向前走去。
我已經不記得這條街道到底有多長,仿佛長過我曾經騎馬越過的戰場。
他就走在我的身后,像是一顆我無法觸碰的薄霜,我不安心地回望,害怕他消融在這條無盡的道路上。
這條道路長到,我沒有辦法去理清此時一切的思路。
熱鬧的聲音再次逼近。
前方終于是長姐和斂夜送的府邸。
府邸的外觀樸素卻喜氣,有麻雀在旁邊的樹木枝干上喳喳的叫,府邸的門上纏繞了大紅色的喜慶的布花,府邸內傳來了嗩吶的聲音。
長姐站在府邸的門口等我,宛如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