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曾經對我們說:“希望你們有一天,也能找到掠奪外的意義。”
可我們的內心,仿佛生來就是為了掠奪。
那些珍貴的感情對我們來說,仿佛只是為了給掠奪披上一層光鮮亮麗的衣裳。
不得不承認的是,我迫切的期盼著這場戰役能贏,我迫切的希望能夠親手割破儀玨星的喉嚨。
哪怕,他是我的嫡親二哥。
當這種原始的獸欲沖出我的心智的時候,我是感到羞愧的。
可是從小到大生活在這個國度里,潛移默化的弱肉強食原則是讓我最清醒的道理。如果不動手殺掉威脅你的人,那么他必從你的墓牌之上踩過。
我的眼神變得陰翳可怖,顧漸站在我的身邊,與我一同站在把府邸圍住的軍隊之前。
我陰翳的眼神瞥了顧漸一眼,沉著聲音問:“你答應過我的事情,算數嗎?”
“算。”顧漸說。
我回頭朝著府邸內望去,看著穿著一身赤紅的花空樓。他離我如此之遠,遠到我已經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是如此熟悉的場景,就像是我上一次登上戰場,離他而去一樣。
儀玨星早已從府邸的后門離去,投身于他龐大的軍隊中。
我長吸了一口氣,血液里的某種成分竟有些憧憬著戰爭。
雖然,我也害怕每一次的戰役永無歸期。
我看了看顧漸,他也看向我。他一身玄色,眼神如同鷹類。
“今天,我要得到儀國的天下。”我對顧漸說。
我看著顧漸手里握著銀色的長槍,朝著我的前方走去。穿著斂國戰袍的隊伍像是低浪的海潮一樣涌動。
南殿的劍士們也蠢蠢欲動。
在此一戰。
最后一站。
儀玨星躍于馬上,我也躍于馬上。
他的眼神之中只剩無情,我的眼神之中只剩決心。
每當這種時候,每家每戶都會關起門來。在儀國的規矩里,對待王位的規則,只有爭奪王位的個體本身的廝殺。
“儀玨星,你以后想葬在哪兒?”我對著百米開外的儀玨星喊。
我的話似乎是激怒了他的隊伍,南殿的將士們手里握著的長劍動了動,反射出了凌厲的寒光。
“如果可以,我會親手讓你長眠。”儀玨星回應著我說。
只在此時,我和他之間終于有了公平可言。
我和南皇子相似的手勢,同時對我們身后的軍隊揮下。
我身后的長街涌動著馬蹄聲,魏箏騎著馬匹,帶著北殿的軍隊趕來。
在我和南皇子手勢同時落下的時候,鮮血開始從我們的軍隊中灑出。
我看著穿著白色戰袍的北殿將士們,只是懷念曾經那些已逝的亡魂。這些新來的北殿侍衛們,終究是用金錢招募而至,沒有與我一起熟知的那些年,仿佛缺了一點對彼此的血性與信念。
曾經的那個哥哥,幾乎奪去了我所有北殿將士的性命。
如今我所有的籌碼握在手里,剩下的唯一哥哥亦是做好了掠奪我所有的準備。
血洗城池,就在這樣赤紅的日子里進行著。
小小的府邸被我們圍了起來,很遺憾,我們能為長姐助興的,唯有手里利器挑出的鮮血。
我們的賀禮,竟是這樣血腥殘忍。
“把府邸的門關起來。”我吩咐。
當府邸的大門關起來的那一刻,我們再次把長姐保護在了一個并不自由的、卻安全的空殼內。
一扇門,如此悲涼。隔絕了我們至親之間的鮮血,也像是把世界分為了兩端。一端廝殺紛紛,一端卻本是大吉的喜日。
府邸內,斂夜送依然緊緊握著長姐的雙手。長姐的雙眸之中,有著無可奈何的悲傷之情,眼淚死死的含在她的眼眶之中。她早知道有這一天的,可是她強忍著不在自己與愛人的喜日落下淚珠。
我和顧漸一路騎著馬沖殺,我沒有來得及換這一身潔白的衣袍。血滴像是梅花綻放在我的衣衫之上,如此均勻的沾滿我的全身,血腥氣吞沒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看到有人的頭顱掉落,殘臂斷指被馬蹄踩在蹄下。
噩夢般的洗禮,在這蒼天之下,似乎把儀國帶入了地獄。
顧漸和魏箏沖在我的前方,我守住他們的背后。我們一路血殺著過去,我血液中的血性肆意蓬發。
可在那黑壓壓的軍隊中,混入了一抹令我心顫的朱砂。
“停!”我大喊。
在我的前方,那個嗜血般的偽君子騎在他的駿馬之上。他身前的兩個南殿將士,用兩把長劍死死的抵在花空樓的脖子上。
戰場上的風將花空樓如墨的黑發輕輕吹擺至他的肩旁,他如同寒冷湖泊一樣的眼神望向戰場上的廝殺。如此的場景,仿佛一把匕首輕輕地割著我的心扉。
這就是儀玨星最后的底牌了。
儀玨星在前些日對我說:“用你想要的王位,換你心愛之人,很公平。”
不公平。
花空樓站在那黑壓壓的廝殺軍隊之中,仿佛是一只靜態的紅色花株,把戰場分隔而開。
我的眼神看向他,只有無盡的悲鳴。
我仿佛聽到大雁拍打翅膀的聲音,仿佛聽到無數珍奇鳥兒悲鳴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