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遠(yuǎn)游
時值正午,大日當(dāng)空。
李云祥躺在床上,神態(tài)依舊萎靡,好在那股惱人的聲音終于消失,她感覺自己身體正在好起來。
“姐。”李璨就坐在床邊,聲音虛弱不堪,“我可能要播出一趟遠(yuǎn)門,快的話一兩年,慢的話十幾年……”
后一句是就會回來,沒有說出口。
現(xiàn)在李璨處在偽七重樓,修道之人常說的金丹境。
結(jié)成金丹客,方為我輩人。
只是李璨現(xiàn)在的金丹太過凄慘,看上去像一只瀕臨破碎的茶葉蛋。
由于金丹破碎,他現(xiàn)在身體里留不住任何性質(zhì)的靈氣,甚至打不開識海天地,只能借助符文和法陣勉強(qiáng)施為法術(shù)。
“你要去哪兒?”李云祥抓住他的手,“你告訴娘親了嗎?”
“大姐,你們都對殘害于你的力量一無所知。”李璨輕輕擺開她的手,“大楚帝國的妖物都開始蠢蠢欲動,為了保護(hù)你們,我必須離你們遠(yuǎn)一點。你們對抗不了這樣的力量。”
“我知道。”
李云祥當(dāng)然知道,是她最喜歡的弟弟救了她,把她的魂魄穩(wěn)固,肉身凍結(jié),重新將魂魄放進(jìn)了的肉身之中,以至于現(xiàn)在身體萎靡,精神虛弱不堪。
“可是你離開了,娘親和爹怎么辦?”
“不用擔(dān)心我,我會回來的。”
李璨扭過頭,起身不再回頭,青鳥跟在身后,最后是傅奐。
李云祥輕嘆一聲,便隨他去了。
郡守府門前,李夫人看著三人遠(yuǎn)去的背影,淚沿著滿面皺紋成為溝壑,李璨擺擺手,沒有回頭。
傅奐的云游路線,自南而北,到大楚帝國最北面的關(guān)山停下,然后折返。
他的第一站本是南岳,先去拜訪南岳山神,遞上茅山的憑證,請求他的庇佑。
但是在雁落城之中歇息,偶遇為惡鬼所纏的李云祥,他若不為百姓平妖驅(qū)鬼,實在有悖茅山捉鬼人宗旨,所以執(zhí)意闖進(jìn)了郡守府。
拜訪四大山神還是后話。
三人日中出發(fā),一路走走停停,遇水而歇,在傍晚才找到一處村莊歇腳,覓食。
三人一行,青鳥李璨二人都已經(jīng)入了辟谷的境界,不太吃凡俗的食物,在家里的時候裝裝樣子,而出來以后連續(xù)幾個月都可以不吃食物。
但是傅奐還沒到辟谷境界,此時日落西山,他已經(jīng)是饑腸轆轆,還好青鳥隨身帶著銀錢,尋了處升起炊煙的人家,還沒做好晚飯。
聞到火柴蒸飯,飯香四溢,傅奐咽了咽口水,敲著大門。
“咿呀”一聲,婦人推開老舊的柴門,看見三個身著青黑色道袍的年輕人,愣了一愣。
李璨早有先見之明,這次上京路途遙遠(yuǎn),必須要假借身份,剛好傅奐是道士,便穿上了道袍,青鳥盤上了頭發(fā),也是扮作道士。
“無量天尊,多有打擾。我們是云游的道士,路過貴寶地,想求點齋飯。”傅奐單手執(zhí)禮,輕聲道。
“道士?”婦人眼神游移不定。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倒是少見。
“小道來自茅山。”傅奐點點頭,“相逢即是緣,借吃齋飯我們也不白吃。”
他拿出青鳥給的小碎銀,大概有二兩,遞給婦人。
婦人這才有笑容浮上臉頰,接過碎銀,裝作不經(jīng)意掂了掂,心頭大喜,分毫不差。
這道士可真有錢,這二兩碎銀相當(dāng)于她男子漢在地里半年的收入了。
“道長快進(jìn)來吧。”婦人打開大門,三人依次行禮,這才入內(nèi)。
小小的農(nóng)家院子里養(yǎng)了幾只雞,一條狗,往常這條狗見了陌生人都是狂吠,此時看見三人卻是乖乖地縮在角落,動也不動。
“剛做好的飯,都是些青菜,道長莫嫌棄。”婦人殷勤招呼著,飯菜在桌上,冒著熱氣,兩個長凳圍著飯桌,婦人從側(cè)房里又搬出兩個長凳來,放在兩側(cè),又取出碗筷。
飯桌旁一大一小兩個男孩便眨巴著眼睛望著裝束奇怪的三人,眼中滿是好奇。
“媽媽,他們是來吃飯的嗎,可是飯菜都不夠,爸爸還沒回來嗎?”年齡較小的孩子奶聲奶氣地說道,“我們要等爸爸回來一起吃。”
“好,咱們等爸爸回來。”在這兩個孩子面前,婦人明顯放下了些許戒備,溫柔道。
“對不起道長,咱們要等他爹一起回來才能吃飯了。”婦人不好意思地說道,卻把手中的銀子攥得緊緊的,“你們不介意吧。”
“沒事的。”青鳥似乎不習(xí)慣三人組長輩的身份,遲疑片刻,說道。
李璨一直專注于“療傷”,分不出神念來說話,所以看上去郁郁寡歡,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你怎么了,好像不開心。”大一點的孩子戳了戳李璨的肩膀,“是不開心嗎?”
這孩子也差不多九歲大,長得一雙眼睛也炯炯有神。
“沒有。”李璨心念退出內(nèi)視,笑容和煦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劉生,我弟弟叫劉長,我還有個小名叫大白,我弟弟叫小白。”劉生脆生生地回答道,一點兒也不怕生。
“哦,我叫李璨。”李璨笑了笑,緊繃的心弦難得放松幾分,“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我爹去種田了,他是種地的。”劉生說道,“你是道士,我爹說道士都是驅(qū)鬼的,你會驅(qū)鬼嗎?”
“誒!誒!誒!”婦人連忙趕過來捂住大兒子的嘴巴,“不許說這個。”
“嗯,小孩子不要隨便說鬼,但是也不用怕。”李璨抬起的手又輕輕放下,笑著示意婦人不用擔(dān)心。
一般鄉(xiāng)野之間不會出現(xiàn)鬼物,除非城隍們都不做事。但是也有例外,每年鬼節(jié)鬼物都會有一波集體出游,只有體虛的孩子會感受多一些。
畢竟人鬼有別,除非有些怨念或者執(zhí)念,道行極深的鬼魂,不然都是鬼怕人,人不必怕鬼。
如果他坐在這里還有小鬼敢過來,那真是遇到“鬼”了。
“誒來了客人啊,娟兒。”劉根生回到家,看到家中多了三個人,手中拿著鋤頭不敢放下,“這客人是?”
“三位道長前來借些齋飯,吃完好接著上路。”婦人笑道,又轉(zhuǎn)頭看向三人,“道長莫怪,我這個漢子是個粗人。”
她手心攤開,里面有一個碎銀,上面沾滿了汗珠。
劉生根面露微笑,最怕蹭飯不給錢的“道長”,倒不如說是地痞流氓,吃完了桌上的飯菜還要好言好語相勸。
“不要緊,不要緊。”青鳥擺擺手。
“那就吃飯吧。”劉根生大大咧咧地放著鋤頭坐下,一邊招呼著,
倒是第一次有道士借齋飯,不過相遇即是緣分,一起吃個飯也沒什么。
傅奐點點頭,等主人動了筷子,這才端起碗來吃飯。
青鳥,李璨二人卻是動也不動眼前的碗筷,示意自己不需要吃飯。
等到桌上眾人都開始進(jìn)食,李璨心無旁騖,神念又直接進(jìn)入內(nèi)視,繼續(xù)修補(bǔ)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