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閣中一片寂靜,只有微微燭光在風兒的吹拂下閃爍著,搖擺著,在墻上浮現出人的影像。
只見那個小人影兒一手撐在自己的臉頰上,一手隨意地搭在桌子上,她的頭不斷地向下微微點著,好似快要睡著了。在快要點到桌上,全身都趴在桌上的時候,她卻突然睫毛一顫,頭又很堅強地抬了起來,但她的雙眸仍舊是緊閉著的,蹙著眉頭,一眼便知她現在極度的不舒適。
辛晚晚現在心下十分的煩躁。
自己本就是困意濃濃,還要等到子時。
天知道子時什么時候才到,自己這樣下去都快要睡著了。
哎。
辛晚晚內心不斷地抱怨著,但是身子卻誠實得很,一次次在快要睡著了偏偏又醒了——
忽得一陣風輕輕吹過,原本只是微微搖晃的燭光突然猛烈地閃動了起來。
而后又是“忽!”的一大陣風,燭光被硬生生地吹滅了。
辛晚晚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
她暗自不動,心下也醒了一大半。
只聽得“吱嘎”一聲——
門開了。
辛晚晚立刻清醒了過來,猛地睜開了雙眼。她的雙眼在黑夜的襯托下流轉著微光,一眼望去仿佛有著波瀾,又閃閃發光,像天邊的星星一樣,但眼中同樣帶著幾絲謹慎和擔憂。
辛晚晚蹙著眉頭,看著離自己不遠的門開了,外邊的黑一下子充斥了整個新月閣,但是還有著微弱的月光也同樣被帶了進來。
辛晚晚感覺自己手邊好像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她低下了頭,憑借著慘淡的月光,看到了一杯茶盞下壓著的一張紙條。
即使如此環境中,辛晚晚也看清了上面的字——帶上銀針。
辛晚晚一臉警惕地望了望自己的四周,卻沒有發現什么其他古怪之處。
辛晚晚沉思了片刻,輕聲拿出了白日的藥木盒子,從里面取出了銀針,輕手輕腳地向門外走去。
卻不料一到了門口,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拋到了半空中,辛晚晚的心眼兒都提到了嗓子中,但沒等辛晚晚叫出來,她便被捂住了嘴。
“唔——”辛晚晚瞪著眼前帶自己在半空中不斷飛躍著的黑影。
黑影并沒有說話,他只是專心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月光盈盈,細弱地撒在了黑影的臉上。
滄桑的面孔一下子映入了辛晚晚的眼簾。
是連尊長!
毒門尊長!
辛晚晚心中大懼。
卻只能乖乖巧巧地配合他的行動,一聲不吭。
一路上,兩人各自懷揣著心思。
“咚”地一聲,辛晚晚一下子被拋到了草地上。
“嘶!”辛晚晚看著自己略微有些磨破的手掌,心中升起一股怒氣。
“不知道連尊長深夜喚弟子來是否是有什么要緊之事么?”辛晚晚不卑不吭地站起了身,一臉堅毅地望著眼前的老人。
老人仍然穿著黑色錦緞,銀色的月光印在金絲之上,泛著微微的奇異之光,而他全身上下的曼陀羅都仿佛活了起來,詭異得令人生怕。
老人驚異地望著辛晚晚,可能被她的勇氣給驚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了常態。
“難道連尊長是為了白日之事么?那又為何讓弟子帶上銀針?尊長,銀針乃是我師父在拜師大典上贈予弟子的,恕弟子愚昧,不知尊長之意。”辛晚晚一身正氣地站在那里,盡管只有小小的身板,但是她卻直直地挺著胸脯,眼神直直看著老人,沒有絲毫的躲閃和害怕。
“不愧是靈主——好膽量——本尊佩服!”辛晚晚面前的老人突然鼓起了掌。
但是那鼓掌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卻顯得極其突兀,瘆人得可怕。
辛晚晚心中緊張著,拿著銀針的手緊緊攥起來。
“你倒是猜猜,為什么本尊會叫你來。”老人笑瞇瞇地望著辛晚晚,一臉若有所思。
“弟子愚昧,不敢隨意揣測尊長之意,還請尊長賜教。”辛晚晚回答道。
“白日之事,本就是毒門弟子之錯,你又何錯之有?”老人輕聲笑道,“而你,可是個好苗子——”
好苗子?
辛晚晚心中一驚。
“唐子寧醫術精湛,本尊甚是佩服,但是論用毒,你師父可是遠遠比不上本尊的——唐子寧或是只是教你去救人和自救,但是本尊要教你的——”老人慢慢靠近辛晚晚,緩緩俯下身子,黑色的身影漸漸逼近辛晚晚。
辛晚晚硬生生地迎面對上老人意味不明的雙眼,強迫自己不往后退。
老人嘴上勾起了一絲笑意,忽而又遠離了辛晚晚,淡淡地對她說道:“將銀針拿出來吧。”
“弟子還是不明白尊長的用意——弟子已經是藥門弟子,尊長何苦跨宗門之級,辛辛苦苦跑來指導弟子——毒門弟子眾多,天賦異稟的大有人在,尊長不必如此——”辛晚晚身子不動,就看著老人淡淡地說道。
“呵!”老人輕笑一聲,“論天賦,誰還比得上你——而為何本尊這么做,你如此聰慧,理應是能夠聯想到幾分。”
“是否是因為毒門大師兄——”辛晚晚試探地說道。
“不錯——他為人乖張,行事粗魯,本尊早就不屑于他,但你不一樣,本尊要你成為最好的一把劍——”
“尊長如何知道弟子是否愿意抵抗那大師兄,弟子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
老人凝重地望著辛晚晚:“你會的。”
“你肯定會的。”老人又重復地說了一遍。
辛晚晚還想說什么,卻不料手中的銀針被老人硬生生快速地奪了過來。
“嗖!”得一聲,辛晚晚硬生生被一股力量被逼著拿著銀針,身子不受控制地旋轉著,飛躍著。
“手太高——放低!”辛晚晚的手被重重一擊。
辛晚晚咬了咬牙,只得一步步按照老人說的做。
在月光下,銀樹旁,草地上,隱隱約約可見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不斷地飛舞著,驚得周圍的鳥兒足足向上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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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梓鵲調好了香,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唐尊長。
梓鵲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為師知道你想說什么。”唐尊長輕嘆一聲。
“人各有命,你莫插手。”
唐尊長負手站了起來,望著窗外的夜色。
“做好你該做的,梓鵲。”
“這是她的宿命,躲不開,逃不掉。”
梓鵲眼神微微顫了顫。
“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