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之去到董老師辦公桌上的時候，他正在泡茶。他好像特別愛喝茶，開會的時候就一直在喝，現在又在喝。和愛喝茶的愛好相對應的，是辦公桌上放著的鎮紙、茶具和許多紙質書，使得這個桌子看上去就像機關干部的辦公桌，和辦公室里其他導演的工位比起來有些違和。

　　“董老師。”小之小聲叫了他一聲，董老師才轉過身來，從眼鏡片后面看看小之：“哦，來啦。”

　　“嗯。”

　　董老師不慌不忙，把茶杯放好，一邊說：“來，那有把椅子，你先坐。”

　　于是小之把椅子搬過來，在老師辦公桌對面坐下。她往后望望，除了歐陽老師的辦公桌在隔間里她看不見林思菀之外，其他的人都在各自的帶教老師的辦公桌那里。小魏和橘子姐的方向不時地傳出笑聲，他們周圍也聚集了幾個一同聊天的年輕導演。離小之最近的是韓勇成，因為達老師和董老師的桌子就是并排不遠，勇成也正站在達老師對面回答著他的問題。只有余創沒有來，宣哥也不在辦公室。

　　“你叫什么來著？”董老師問。小之也趕緊回過頭：“老師，我叫沈小之。”

　　“哦，哦。”董老師揭開茶杯蓋子，輕輕地吹著上面的茶葉。小之也拿出筆記本，準備記下老師交代的事情。

　　董老師并沒有看小之，依然慢悠悠地問：“怎么，選到我這里，不太高興吧？”

　　“啊？”小之愣了一下，旁邊不遠的韓勇成似乎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看過來一眼，小之更慌了，“沒……沒有啊。”

　　“都寫在臉上啦。”董老師說，終于越過鼻尖上的眼鏡，看了她一眼。

　　“不，不，老師您誤會了……”小之組織著語句，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董老師她的真實想法，“我……我并不是因為到了老師您這里不高興，只是……只是不想是最后一個。”小之的聲音越講越小。

　　“哦。”董老師突然笑起來，小之更是臉都紅了，好像被老師看穿了心思。

　　董老師又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多大啦？”

　　“二十……二十一。”小之還沒有過二十一歲生日，但是想把自己說得大一點。

　　“還是年輕啊！”董老師感嘆道，“我可能比你爸爸媽媽都大。”

　　一旁的達老師聽到這話，也突然笑著對這邊說了一句：“你還別說，真的有可能！董叔，有危機感嗎？”

　　董老師說：“這能有什么辦法？現在本來就是年輕人的天下啦。”

　　達老師大聲地感嘆道：“后生可畏呀！”

　　面對兩個老師的感嘆，小之和勇成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只能尷尬地笑笑。

　　然后達老師開始給勇成發布任務，可是董老師依然品著茶，并沒有要跟小之說話的樣子。

　　小之朝勇成那邊望了望，又看看董老師，還是決定開口問：“董老師，我下午需要做什么？”

　　董老師正在呼著茶杯，歪著頭想了想，說：“我這里沒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就跟著看一看學一學就行了。”

　　小之不知道什么叫做“跟著看一看學一學”，筆也停在筆記本上，不知道該記什么。

　　董老師起身，瞥見小之的筆記本的左頁是上午宮導給她建議的時候記的筆記，于是說：“你這不是有宮導跟你說的嗎，你就按她的意見把你的方案改一改吧！”

　　“哦，好。”小之點點頭，想了想，問，“那老師我改完了發給您看看嗎？”

　　董老師回頭去取書架上的書，隨口答道：“也行啊。隨便你。”

　　小之有點無奈，只得合上筆記本，說：“那老師我加您個微信吧。”

　　正在小之掃董老師的微信的時候，Miko過來，對小之和勇成說：“Amy姐叫我們過去了。”

　　于是小之和勇成向兩位老師道了謝，跟Miko一起回到茶水間的辦公桌旁。Amy和其他幾位實習生已經在了。

　　Amy說：“這份保密協議你們每位小伙伴都簽一下，別只簽字，也認真看一看，上面的內容還挺重要的。”

　　小之從Amy手中接過這份保密協議，一共三頁，上面寫著各種關于保密的內容。

　　“本來今天開會之前就要讓你們簽的，沒來得及。”Amy補充道，“我現在得去會議室了，大家仔細看過之后簽了字，思菀收了幫我送過來吧。”

　　Amy正準備去會議室，想了想又說：“對了，勇成，你跟我來。”

　　早上遲了到的韓勇成趕緊匆匆簽完字，跟著Amy姐出去了。

　　小之閱讀著手里的這份保密協議，主要是說對于節目的任何內容都不能泄露出去，寫得挺詳細的，包括社交媒體賬號也都不能發跟節目有關的信息，也不能把在節目組的任何文件發給別人什么的。

　　小之覺得緊張又有點興奮，心想難怪來之前沒在網上看到任何關于這個節目的消息，連招聘公告也只說了是宮迅的新節目招實習生，其他的說明都沒有。

　　Miko也說：“哇塞！我還指望能來套點八卦呢，原來都不能說啊。”

　　兩個男生毫不猶豫地簽了字，于是小之和Miko也認真地簽好自己的名字，交給林思菀。

　　下午的時間有點難熬，因為小之并不知道要做什么。董老師似乎是一個特別佛系的人，方案交不交給他他大概也不太在意。但是本著向老師多請教的想法，小之還是決定把自己的PPT稍微改一下。

　　可是桌子旁的其他幾個實習生狀態就都不一樣了。平時比較散漫的小魏和Miko此時卻是最忙的，小魏在窗邊忙著給各種人打電話，而Miko也對著電腦沒有停過。小之問她在做什么，她只說：“別提了，衛星哥給了我一堆雜事。”余創依舊面無表情地點著鼠標，似乎在剪片子。而林思菀正用電腦看著視頻。小之注意到她似乎有點困，但她并沒有打呵欠，只是頻繁地眨著眼睛，不讓自己流出眼淚。

　　小之問她：“思菀，你是困了嗎？”

　　林思菀點點頭，笑笑說：“對。我昨晚一晚上沒睡，弄完就直接往這邊趕了。”

　　小之震驚了。她以為自己已經睡得很晚了，但是沒想到會有人第一天就熬通宵。難怪她在短短的不到24小時的時間里做了那么多事情。

　　正在這時，韓勇成回來了。跟小之想的不一樣，他并沒有因為接受懲罰而難過喪氣的樣子，看上去反而很輕松很平常，跟上午被宮導訓斥時的表情完全不一樣。于是他自然勾起了大家的好奇。

　　Miko第一個問道：“怎么樣？Amy姐剛跟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