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小之和苑初聊了很多，到家已經很晚了，一回家，余創正在沙發上，抱著電腦，冷冰冰地說：“你回來了。”
小之被嚇了一跳，問：“你還不睡？”
余創說：“嗯，有點活沒干完。”
小之說：“還好你沒喝多。我還擔心你喝多了我回來得照顧你呢。”
“喝了一點，不算多。我心里有數。”
小之把東西放好，去喝水，余創又問：“你們去哪里了？”
“嗯？”小之心里一驚，他居然看到她和苑初一起出去了，說，“啊，出去……聊了一下天。怎么了？”
“沒事，問問。”余創小聲說。
“你們……玩得開心嗎？”
“挺開心的。”
“哦。”
“那你們開心嗎？”
“啊？”小之愣了一下，“嗯，挺開心的。”
趕緊結束了這段尷尬的對話，去洗手間洗漱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也真的是累了。雖然和苑初的對話還一直回蕩在腦海，但因為殺青放松下來的身體還是讓她倒頭就睡。
直到第二天，小之才從大家的八卦中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包括但不限于：雖然喬洛川只象征性地來了一下殺青宴就走了但還是有很多人去找他合照，Miko非常努力地搶在了這些人里面；同樣來了一下就走了的人還有Amy，這也讓她懷孕的傳言不言自明了；董老師喝多了開始大秀歌喉大家卻表示見怪不怪；Miko還現場跟韓勇成視頻，開心地知道他竟然正在BJ研究生面試，之前說沒有保研名額但熟悉的老師又幫他爭取到了機會，勇成還說雖然要準備面試，但他每一期節目都看了，這是他第一次按點追一檔綜藝；小魏嚷嚷著讓大家給他補過生日，但這次沒人理他了；李衛星來找Miko敬酒并輕描淡寫地表示道歉被Miko直接不留情面地拒絕，但宣哥禮貌性地來跟余創之外的實習生喝酒，Miko借著酒勁一咬牙表達了長久以來對他的仰慕之情，受到了宣哥真誠的感謝甚至擁抱，小魏卻為此吃醋了；以及，林思菀跟余創表白了。
“真的嗎？”小之問Miko，不知道為什么有點慌張，“你怎么知道的？”
“她把他叫到天臺上去了，思菀喝多了上臉，而且她那表情誰都能看出來。而且小魏出去抽煙，正好聽到了。”
小之望向小魏，小魏說：“我就聽到思菀說什么在這里遇到他挺高興的，余創就說遇到大家他也挺高興的，思菀就問包括我嗎，余創說包括，后面他們又說什么我聽不清了，我也喝多了一點……”
Miko打斷他：“你那是一點嗎？你后面怎么回去的你記得嗎？”
小魏不好意思地笑：“哎呀，謝謝你們把我抬上車，我都知道啦……”然后又看到小之的表情，補充說：“哎呀，你也別多想，可能我聽錯了，也可能不是那個意思。”
小之眼神躲閃地說：“我多想什么？跟我又沒關系。”
小魏不懷好意地笑起來，Miko也跟著笑著說：“要不你自己問余創吧，你們反正住一塊。”
“問什么？我說了跟我沒有關系。”小之說，但是心里不由得想起昨天到家的時候余創的反應，他也太平靜了，根本看不出發生了什么。
但是暫時可能也管不了這些了。因為比起同事間的八卦，現在最讓大家關心的，一個是節目的各種收尾工作，另外就是越來越甚囂塵上的有實習生能留下來的傳言。
甚至不僅是實習生們，就連正職的導演組內部都對這個話題津津樂道。
那天小之在茶水間，就聽到兩個實習導演正在聊這件事。
“所以真的是有實習生能留下來嗎？”
“聽說好像是的，那天都聽歐陽老師在說呢，應該不會有假吧。”
“但是這些年咱團隊都沒有一次實習就直接留下的啊，怎么這次這么大方？”
“聽說臺里其實沒有特別嚴，只要宮導去要，雖然難，但一個兩個也肯定能給的，是宮導自己不想要。”
“那這次怎么大發慈悲了？”
“不知道，我感覺啊，可能即使留下也不是在咱這里，可能會去別的團隊。”
“你這么說倒是有可能。”
小之依舊無暇去想能否留下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認大家頻繁地討論這件事讓她的心也癢癢的。這可是HTV啊，畢業通過校招面試都很難進，如果實習能留下的話也太好了吧！另一方面，這么久的實習之后，再去找工作也面臨著非常嚴峻的行情和局面。但是小之當然還是更希望能在宮導團隊，且不說在這里更熟悉和適應，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體驗，她真心認為這里就是國內做節目的頂尖團隊，希望能夠成為他們的一員。
但是現在想這些都是徒勞，畢竟他們是被選擇而不是選擇的那一方。
但是換個角度想，能夠遇到這么難得的機會，即使能留下的人不是自己，也為那個幸運的實習生小伙伴開心。
幾個月以來的革命友誼已經讓幾個實習生親如家人，所以盡管現在有了要競爭的機會，大多數人也跟小之是一樣的想法。之所以說是大多數人，是因為有人還是因為機會而心情復雜了。
“小之，能聊聊嗎？”
這個人，就是林思菀。
晚飯時間，思菀突然提出要和小之“聊聊”。小之心情忐忑，但還是跟她一起去了陽臺。
她真的很少和林思菀單獨相處，不知道為什么，大家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如果只有她們兩個人，就會有些淡淡的尷尬。
而這其實也不是小之想要的。她從心里認可林思菀的優秀，也看到了她的努力，在自己遇到危險的那一次，也是她臨危不懼幫助了自己。盡管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和她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但是如果最后留下的人是思菀，她也會從心里認可。
但是此刻，她不知道思菀找她是要說什么。
思菀先是閑聊了兩句別的事情：“你晚上就吃外賣啊？”
“嗯，不好意思再刷湯揚哥他們的卡了。你呢？”
“Amy姐和歐陽老師帶我去過幾次食堂，但一般晚上我都不吃的。”
“是哦，我忘了。”
可能也是感到了些許尷尬，思菀決定單刀直入了：“你對留下，是什么想法？”
“啊，”這話從林思菀嘴里說出來，甚至比正式員工說出來更像面試問題，小之斟酌了一下措辭，說，“我當然想留下啊，咱這幾個人，應該都會想留下吧，但應該也輪不到我吧。”
小之說的都是真心話。
思菀低下眼睛思考，她的睫毛真的很長，也分不出是真的還是假的，說道：“你知道有幾個名額嗎？”
小之搖搖頭，聳聳肩：“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思菀說：“我問了小魏，他也不知道，但他聽說可能就一個，最多兩個。”
“哦……”小之有點控制不了的失落，不假思索地說，“那應該就是你，和余創了吧。”
思菀沒有否認，只是說：“如果只有一個的話，應該是余創吧。”
這句話很敏感，似乎同時觸碰了“一個”和“余創”兩個關鍵詞，一時間小之也不知道怎么接了，低下了頭。
思菀也沉默了，陽臺上有一陣風吹過，把她的長發稍稍揚起來。
很少在思菀臉上看到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一向都是那么堅定、果敢。她猶豫了一下，說：“我和余創的事，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聽到這話，小之條件反射一樣笑了起來，但她能感到自己笑得很僵硬，說：“你們倆……什么事？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小之知道自己回應得很不好，但她確實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這也是她在職場上很大的問題，但此刻的這個問題，比職場上的還難回應。
小之的笑僵住了，思菀也沒有再說話，她的臉上甚至閃過了一點歉疚，這也是在她臉上不常見的表情。
感到對話進行不下去了，小之想，還不如結束這尷尬，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去吃飯了。你也不要老是不吃飯，工作強度這么大，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思菀終于抬頭，看著小之，但她們只對視了一秒，小之就迅速走開了。
她想了想，又回頭說：“我真的希望你能留下，思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