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柏的反應便是默認了苗卿的問話。

　　他真的是陸白樹。

　　他一直，都在騙她。

　　苗卿幾乎要站不住了，也不進房門，手很無力地撐了下墻，甚至還抬頭沖他笑了下。

　　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痛得鮮血淋漓。

　　她告訴自己：不要難過。你不是已經習慣了嗎？你的承受能力應該要更強一點的。別這么脆弱。

　　苗卿心頭有兩個小人互相拉扯。

　　一個正惡劣地在戳著她的血肉，笑意陰狠，憤恨惱怒地罵道：“是不是都以為你好欺負？你他媽給我反抗啊！快！做什么都好，去砸爛他的書桌，去狠狠踹他一腳，瀟灑一點離開。別笑了，惡心死了！你對別人溫柔，但是他們是怎么對你的？他們打你、罵你、扔掉你的書、背后造謠你。溫柔有用嗎！”

　　另一個安安靜靜地蹲在陰暗的小角落，很平靜地說：“清醒一點，苗卿。事情很蹊蹺。他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為什么會偽造出君柏這個身份？他怎么會知道君柏？表面的證據指向了他的欺騙，但他是不是被系統威脅？是不是被操控？你們相處這么久了，你還看不清一個人嗎？”

　　苗卿的大腦要被這兩個小人的拉扯給摧毀掉了。

　　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句——“閉嘴！”

　　這句話不是在意識中發生的，而是真真切切喊了出來。

　　君柏想伸手去扶她，但是在快觸碰到她的時候截然停住了手，蜷縮著手指又收了回去。

　　苗卿喘了幾口氣，然后抬頭看他。

　　看他沉默、看他無法解釋、看他收回去的手。

　　苗卿眼眸破碎，但聲音依舊溫和，只不過此刻多了幾分距離感。

　　她問：“你為什么，要騙我啊。”

　　你解釋。

　　我聽的。

　　你只要說點什么，我會衡量著相信的。

　　疲憊、無力、想消滅一切。

　　苗卿想，她當初就該死在車禍里。

　　為什么要有系統來救她啊，把她帶到這個世界，讓她見到了君柏。

　　如果沒有認識就好了。

　　那么記憶里就只會有那么一個張揚無畏的少年君柏，那是她的夢，想碰，卻又覺得自己配不上的夢。

　　原主的記憶此時一股腦地沖散了她的意識。

　　有人罵她。

　　有人在街上對她指指點點。

　　臉上被劃了一刀。

　　相處了二十多年的父母不相信她。

　　喜歡的人不見了。

　　走到海邊，踩到一處高大的巖石上，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海，沒有半分猶豫地跳了下去。

　　濺起了浪花。

　　下沉。

　　下沉。

　　下沉。

　　窒息。

　　好難受——

　　……

　　苗卿很用力地按住了墻，像是禁不住痛苦一般彎了彎腰。

　　保持理智，苗卿。那是原主的記憶，不是你的。你只是厭惡他的欺騙，但也不要給他加上無畏的罪名。

　　可是他為什么不說話啊。

　　她低頭笑了笑。

　　眼角卻劃過淚。

　　完全抑制不住。

　　“陸總。”

　　她聲音沙啞，出聲艱難。

　　帶著對自己的嘲諷。

　　看吧，是你選擇他的。

　　你在那女人面前竟然還試圖反駁、為君柏解釋。

　　可笑不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