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歷史課，是白上了嗎！”

　　苗卿站在黑板前，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她很少這么憤怒。教書三年，現在是第一次對學生發這么大的脾氣。

　　這是國慶假期前的最后一節語文課，苗卿沒有接著上次的卷子繼續講，而是給學生們理了一遍中國的近代史。

　　還沒開始講，剛說到“我們現在的幸福生活是無數革命先烈用命換來的”這句話時，就有個男生嗤笑出聲。

　　苗卿頓了頓，打算繼續講下去，但是看到那個男孩兒在不停地和旁邊同學竊竊私語，伴隨著嘴角輕蔑的笑意。

　　她沒忍住。

　　“你在笑什么？”

　　那男生沒想到會被老師cue，趕緊坐正了身子。

　　“額……我只是覺得，先烈們其實也沒那么偉大，他們就是為了自己生存下去而已，根本沒想那么遠吧。我們現在的幸福生活是自己奮斗出來的，沒必要給他們加那么大的光環。”

　　“而且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自然是要多歌頌有多歌頌?！?p>　　男生看苗卿沒打斷他，便自顧自地繼續說，越說越來勁。

　　“老師，我覺得你講這些東西是在限制我們的思想，強迫我們的思想變成赤紅，不至于，真的。我之前去美國玩，就去年暑假，發現他們比我們自由多了，什么都能說、什么都不怕?！?p>　　他覺得自己比所有的同齡人都要清醒理智，不會被大人們的言論帶著跑，不會隨大流，而是有自己的思維。

　　瞧啊，他跟別人都不一樣。

　　但是苗卿看他的眼神卻越來越冷。

　　這是國內很厲害的高中，學生幾乎都是本市人，家長大部分都是中產階層。他們從小就比別的孩子見識過更大的世界，有更寬敞光明的未來。他們會考進國內外頂尖的高等學府，成為建設中國的中流砥柱。

　　她從來都沒想到，自己的學生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早就認為學生的思想教育比知識教育要重要，因為國家不能指望一批連腦子都歪掉的青年人來建設它。

　　苗卿想打斷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有點失望，真的。

　　這樣的孩子是祖國的未來？

　　在那男孩兒斷句的時候，苗卿拍了拍桌子。

　　聽不下去。

　　“你的歷史課，是白上了嗎?！?p>　　她一想到這男生剛剛嘴角掛著的笑，就感到心肌梗塞。

　　男生被嚇了一跳。

　　語文老師一直是班上最溫柔的一位老師，好說話、不發脾氣、似乎永遠都很有耐心。但竟然也會拍桌子吼人？

　　“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泵缜淇粗簧系乃氖畟€學生，很平淡地說。

　　“1856年，第二次鴉片戰爭；1860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1894年，甲午戰爭；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戰爭；1911年，武昌起義；1919年，巴黎和談失敗，五四運動爆發；1927年，南昌起義、秋收起義；1934年，長征開始；1937年，七七事變、南京大屠殺；1945年，日本投降；1949年，新中國成立。”

　　苗卿不知道這里的少年們有多少人會和剛剛發言的男生有同樣的想法。

　　她只覺得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