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威帶兵走了,蔣臻臻手一揮,“走吧,延州城我熟,我帶你找家好些的客棧去。”
“有勞蔣姑娘。”
尤五昕跟著蔣臻臻走去。
此時的延州城夜深人靜,寬闊的街頭靜悄悄的,偶爾有幾個擔夫肩上擔著沉沉的擔子,快步走過。
突然尤五昕在一面大墻上看到了一張皇榜,是為大皇子所貼的皇榜,告示天下,為大皇子招天下名醫。
他停下腳步,這樣的皇榜幾乎大天朝的每座城池都有。
蔣臻臻也停下了,看著醒目的皇榜,“唉,這皇榜年年揭,年年貼,可大皇子依舊未好。”
她掐著手指頭算了算,“大皇子都病了有三年了吧。”
“不是病,”尤五昕糾正,“是毒。”
三年多前,湖州城連續暴雨數日,水道堵塞引發大水,不過十七歲的大皇子請纓去了湖州城治水。
連續三月,疏通水道,引水入湖,徹底解決湖州城水患,百官對大皇子此舉贊不絕口,就是陛下也是極為開懷,贊了一句,大兒有才。
就在大家都以為大皇子就此會深受陛下重用的時候,誰知大皇子回來的路上突然遇刺,右肩左腿各中一箭。
箭矢有毒,自此大皇子就長年臥床養傷,御京每年都會接來很多名醫,沒多久他們又離開了,而大皇子手臂與腿上的毒,依舊未解。
大皇子所中的毒出自大藩國,為此大天朝還跟大藩國打了一仗,戰經半年,大藩退敗,后派來藩國名醫,然而大皇子的毒依舊未能解除。
大藩國的名醫當場自刎于大皇子面前,如此大天朝跟大藩國又恢復了以往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毒跟病有什么區別,反正就是難以醫治好了。”蔣臻臻在延州城也有聽過這大皇子的傳聞,皆道這大皇子有賢能之德,“可惜了。”
她看著尤五昕,眼睛眨眨,“皇室里發生的事啊,多是暗昧之事,這大皇子估計也是廢了。”
尤五昕神色不悅,“你背后誹謗皇室,不怕被責罰?”
“這里是延州城,誰敢責罰我啊?”蔣臻臻抬頭看著尤五昕,“再說了,這里又沒其他人,難不成你會為我說的這幾句話就要去告發我啊。”
“不敢,這里是延州城,我哪敢做這種事,不過,這些話在延州城說說就好,在御京可是要被入獄的。”
“知道,誰沒事會去御京啊。”蔣臻臻大步走起,對尤五昕揮揮手,“跟上吧你。”
走了一條街,過了兩個彎,蔣臻臻指著眼前“悅來客棧”的牌匾,“就這里了,大天朝老字號客棧,被褥干凈,房間整潔,伙計勤快,你就住這吧。”
尤五昕看著牌匾,悅來客棧確實是大天朝老字號客棧,價錢也公道,“多謝姑娘。”
客棧房門已經關了,蔣臻臻上前去拍門,“旺財,開門。”
連拍兩下,門“咯吱”一聲被從里面打開,露出油黃的燭光,隨后探出一個頭戴灰色頭巾的伙計來,伙計揉著惺忪的雙眼,“蔣姑娘,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店里今日的紅燜豬蹄都賣光了。”
“哎,我不是來買豬蹄的,是有人要住店。”蔣臻臻指著身后的尤五昕,“就他。”
被打擾了美夢的伙計無精打采的,“噢,”
“御京來的,家里有鋪子。”
蔣臻臻這話一出,伙計眼睛一亮,身體一抖,立即笑容滿面,一甩肩膀上的灰色抹布,笑呵呵走出去,“公子,您要住店啊。”
尤五昕丟去一小塊碎銀,“備水,我要沐浴,另外備些鮮果。”
伙計捏著碎銀,點頭哈腰,“那剩下的呢?”
“歸你了。”
伙計猛然鞠躬拜謝,“謝謝客官,謝謝客官,請先跟小的上樓,熱水跟鮮果,小的立馬去備。”
尤五昕跟在伙計身后,正要進客棧,卻又停下腳步看著蔣臻臻,“要我先送你回去嗎?”
“不用,這里延州城,我是誰啊,還用得著你送,好了我也該回去歇了。”蔣臻臻一揮手轉身,搖拽著綠羅裙在月色下蹦跳著走遠了。
尤五昕笑笑,轉身進了客棧,上了樓。
伙計得了不少賞錢,給尤五昕安排了一間視野開闊,又顯安靜的房間。
“客官,您滿意嗎?”
尤五昕一邊寬衣解帶,一邊點點頭,“可以,去備水吧。”
“行,小的這就去。”
伙計手腳勤快,一盞茶功夫,屏風后的大盆里就備滿了溫水。
在尤五昕沐浴更衣間,又端了熱茶跟鮮果上來。
“好了,”屏風后的尤五昕揮揮手,“出去將房門關緊,無事不要來打擾我。”
“好,客官好生歇息。”伙計退出去關緊房門,樂呵呵的下樓了。
尤五昕身著白色里衣出來,上等絲綢所縫制的里衣,不知比他身上外穿的那件細棉藍衣貴上多少倍。
“舒服,”洗了個澡,渾身輕松多了。
尤五昕吃了一個鮮果,以茶水漱口后躺床上睡著了。
他是睡著了,可還沒到家的蔣臻臻卻餓的前胸貼后背,之前她還沒覺得怎么餓,可旺財一說紅燜豬蹄,她就感到餓了。
“命苦啊,那么辛苦烤了只野雞,最后卻只啃了兩個野果子。”
到了大將軍府的后門,她扶著墻敲門,“齊嬤嬤,開門。”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媽子出來了,“哎呦,我的大小姐,今天又瘋哪里去了,這么晚才回來!”
齊嬤嬤扶著蔣臻臻,看蔣臻臻身上盡是灰塵,一邊給她拍灰一邊說道:“大小姐啊,你已經長大了,可不能天天在外面瘋跑啊,將來要怎么嫁人呦。”
“嬤嬤別說了,我好餓啊。”
“就知道你會餓,嬤嬤在廚房里熱著湯呢,嬤嬤帶小姐先去梳洗一下,一會讓小芳把吃的端房里去。”
“謝嬤嬤,嬤嬤最好了。”
齊嬤嬤扶著蔣臻臻往她閨房走去,一路走一路說教,“大小姐,你是將軍之女,得做一個大家閨秀。”“要學女紅,不要四處亂跑。”“要…………”
無論齊嬤嬤說什么,蔣臻臻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知道了,知道了!”
長夜漫漫,卻也一晃而過。
次日晨光透窗而入,尤五昕已經起身穿戴整齊了,到了州城不比野外,他還是稍做點準備吧。
取出一個拇指大的黑色小瓶,捏開蓋子往臉盆里倒了幾滴,盆里清水不變。
他收好瓶子,開始洗臉,擦拭脖子、手,好了之后面巾丟進盆里,往銅鏡前一站,里面的少年面色就黑了些許,看著也就沒那么顯眼了。
尤五昕年齡不大,性子卻是十分的謹慎,尤其是出門在外更是時刻注意著。
“尤五昕,”有人在外面喊他。
尤五昕走到窗前,將紙窗支起,下面喊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蔣臻臻。
“尤五昕,下來。”蔣臻臻對他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