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開始了,這幾日孫氏夫婦都坐臥不寧,也不出門去,兩人就在院子里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地,轉累了便回房躺著。
阿蒙被孫卓氏勒令在床上躺了兩天才下地,骨頭都躺軟了。
自打差點落水之后,孫卓氏不再讓阿蒙出門了,阿蒙被圈在這小小的二分地里,每天繡繡花,練練字,等到放榜這兩日,她已經成功繡好了兩方帕子和一雙襪子。
這邊在屋里正想著再繡什么東西好的阿蒙被叫出去見客,原來是朱員外家的大娘子帶了小女兒朱雅靜來做客。
朱家大娘子拉著孫卓氏的手道:“自打我那孫媳婦生孩子,我前前后后忙個不停,一直沒來看看,心里過意不去的很,上次聽你說阿蒙好了,我還松了一口氣,前兩天怎么又聽說掉進水池子里去了?阿蒙如今怎樣了快叫來我看看?”
孫卓氏笑著回她:“我也是嚇壞了,沒和你說,這孩子好不容易好些了,又遭了一回,這幾日我正看著她別亂跑,如今是大好了…”
正說著阿蒙進來了,才給朱大娘子見了禮就被她拉過去細細瞅起來,“這孩子真是命大,還好臉上額上沒留下疤痕,經此大難,必有后福!”說著又揣了揣阿蒙的手心,摸了摸那幾道已經淡些的痕嘆道:“那該死的村姑,好端端的教唆起壞,要不是我們阿蒙有佛祖保佑,可不叫她害了去…….吶,這是我前些日子去玉山觀特意求得平安符,希望我們阿蒙,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阿蒙接過平安符,謝過朱大娘子的好意,向她甜甜的笑了笑,又看見一旁的小姑娘,孫卓氏怕她不知道,立即說道:“你雅靜姐姐你有好幾個月沒見了,之前你出事時她在外祖家,一直沒來得急看你,如今你也大好了,多與她說說話,別叫她擔心。”
之前來的路上吳婆子已經提醒過她了,朱家是兩年前搬到縣城里的,朱雅靜比阿蒙大三歲,今年十二了,兩人認識時間也就一年多一點,雖說沒有深交,但也彼此熟悉。
于是阿蒙又朝著朱雅靜甜甜一笑,“雅靜姐姐,好久不見了呢,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說罷,拉起朱雅靜的手帶她往后院走,朱雅靜是覺得眼前這個好朋友好似變了,可又說不清到底哪里變了,想再仔細看看,于是便也笑著牽了阿蒙的手一同往后院走。
正巧這幾日阿蒙閑得無聊,拉著劉三娘和豆子又嘗試做了一回紅豆餅,配上紅茶,小閨蜜間的下午茶點就有了。
兩人吃了兩口,朱雅靜開口道:“你,如今是真好了?”
阿蒙笑了笑改口道:“安姐姐,我身體是真好了,不過娘親說了,大師為救我回來,不小心弄傷了我的魂魄,所以性格是跟往日有不同了,而且,有些事也記不清了。”
朱雅靜聽她改了口喚她閨名,這才道:“那日聽說后我都快嚇死了。還好你福大命大。阿彌陀佛。不過我聽到外面好幾種傳言,說你是仙女轉世,還有什么被冤魂占了身子,今日看你又沒什么不同,”她頓了頓又說道:“我還擔心你從此就變了呢。”
關于阿蒙的事情,孫家統一口徑,命是救了回來,但是傷了記憶,于是性格也便了。如今阿蒙也拿這一套說辭對付朱雅靜。
“安姐姐你看我又沒有變?”阿蒙說著還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朱雅靜呵呵一笑:“我就說你這個小泥猴,怎么會不認我呢?不過話說回來,你確實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阿蒙問她:“是不是覺著我安靜了很多,沒以前那么聒噪了?”
“沒錯~”朱雅靜用手指戳了戳阿蒙的額頭。兩人嘻嘻哈哈笑到一塊兒了。
在門外聽見笑聲的吳婆子松了口氣,這才甩了甩袖子,往前頭去了。
門內的小姐妹已經約了九月九重陽節出門去山上采菊,嬉笑間,聽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傳來,兩人嚇了一跳,立即反應過來,這怕是孫若川考上了。
另一頭孫卓氏正與朱家大娘子說著家長里短,忽的鞭炮聲一炸,她們也被嚇了一跳。很快,管家孫茂一路小跑進來,朝著孫卓氏跪了下去激動地說:“大娘子,門口來了差役報喜,說是咱家少爺中了亞元第七名,正討喜錢呢!老爺正在門口接待差役,叫我過來與大娘子報喜!”
“啊呀!中了!”朱家娘子與孫卓氏一同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孫卓氏顧不上體面,大聲說:“快去快去,要給官爺大紅包,周圍的人見者有份,把那喜錢都散了去!”
管家連聲哎又跑了出去。
孫卓氏滿面春光,拉著朱大娘子的手不放:“好姐姐,你是我的福星啊,今兒個你才來,喜報就來了,你今日定要留下讓我好好看待你!”
朱大娘子也被這喜氣渲染了,連聲答應,不管這喜氣是不是她帶來的,孫卓氏這話說的她也快樂。
阿蒙和朱雅靜手拉手跑過來問道:“娘,是不是哥哥考中了?”
“是是是,你哥哥考了亞元第七名,官老爺來報喜了。”小姐妹兩個聽了自是高興的不行。
朱大娘子暗暗給身邊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悄悄退了出去。
此時孫宅大門前依舊是喧鬧無比,差役報了喜,并不多留,只拿了紅包樂呵呵地走了,他們還要趕著報下一家。
撒了兩撥喜錢后,門口的熱鬧才漸漸散去,那些個精鉆的,早已跟著衙役去下一家搶喜錢去了。
孫秀才滿臉驕傲,在門口站了會兒,才慢悠悠往后院來。聽說朱家大娘子留著吃晚食,多有不便,他便往書房方向去了。嗯,兒子中榜,自己也要好好喝兩杯。
一會兒,朱家的婆子拿了東西回來了,交給朱家大娘子。
“這原本是我早早備下的,只等著你家阿扁榜上有名,還有阿蒙的一份,這孩子遭了罪,我這個當伯母的都沒來看看,心里歉意的很。今日正逢大喜事,便一并叫拿了過來。”
孫卓氏打開一看,原是一雙手掌大小的玉如意。
“朱家姐姐,你這也太貴重了…”
朱大娘子打斷她的話:“什么貴重不貴重,這原本只是一塊玉,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雖不是多上乘的玉,但貴在玉質溫潤,給孩子佩戴,再合適不過了。這玉如意,正好做了兩個小巧的,送給阿扁和阿蒙,希望以后兩個孩子都平安、健康。”見孫卓氏不語,又說:“我與你相識便是緣分,你我要好,孩子自然也是要相互照顧一番,阿扁和阿蒙又讓人喜愛,我這個做伯母的,都是應當的。你可別再推了。”
孫卓氏心里自是感動,早些時候,孫宅是沒有的,他們也不是這兒原來的居民。生阿蒙那一年才搬過來,因此,附近交好的人家并不多。可能都是外來戶的原因,朱大娘子和她走得最近,倆人的脾氣也投緣,這才交往頻繁起來。之前阿蒙掉落水池溺死過去,孫氏夫婦大慟,還是朱家一手幫著操辦前后事宜,不斷寬慰。
“好姐姐,那我便收下了,回頭等阿扁回來,定叫讓他好好孝敬一番。”孫卓氏道。
“什么孝敬不孝敬,等他回來,擺桌慶賀酒,我要吃酒來~”
“好好好,我讓他回來的時候把那省城最好的酒給你帶回來,叫你喝個夠!”
“哈哈哈哈哈……”
看著大人開心,阿蒙也特別高興,就像自己兄弟姐妹高考成功上岸一樣。再加上好不容易有個能說話的“同齡人”,更是開心,一直和朱雅靜黏乎到人家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