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等了小半刻鐘后,孫若川騎馬帶著一大夫急匆匆趕回來,大夫年紀有四十,在馬上被顛的難受,下馬后是孫若川扶著走過來的。
一番確診后,大夫合上醫箱說:“此為氣弱表虛,脈痹不已,需多加休息,且勿憂思過度。這里有鎮心丸,服上兩粒便可。”頓了頓又說:“我探脈象弱而無力,后忽強搏平穩,雖是奇怪,但應是無大礙了。”
孫卓氏這才放下心來,捂著胸口連道“阿彌陀佛”,又忍不住俯下身去摸了摸阿蒙大小臉和手掌。
一旁的孫秀才道過謝,又請大夫稍作休息,用點茶水點心,稍后送大夫一起回縣城。
此時阿蒙腦袋渾渾噩噩,聽著身邊的聲音一會一會兒的,模糊得很,她想聽清楚人都在說些什么,慢慢地睜開了眼。
正看著她的孫卓氏一驚,“阿蒙?”
阿蒙沒有說話的力氣,只是看了看自家娘親。
“阿蒙別怕,娘親陪著你呢。你再睡會兒。”孫卓氏拍著阿蒙的小肚子溫柔地說。
另一邊孫秀才見著阿蒙醒來并無大礙,這才松了口氣。他向朱員外拱手致歉:“今日出游,實在是損了大家的游興,待回縣城之后,小弟改天備酒擺盤,以表心中歉意,還望朱兄和大娘子賞臉吶。”
朱員外也是開懷大氣之人,笑呵呵說道:“可別介,今日出門,遇上半山寺小郡王爺一遭,又遇見你家丫頭一遭,我這一天也沒算空虛度日,倒是有趣的緊,哈哈哈~”
孫秀才他這么一聽也是放下心來,心中連嘆朱家人真乃大善人也。
就這么著,時間也不早了,兩家人開始吩咐下人收拾東西回家,別耽擱了晚食。
朱雅靜自阿蒙醒后,便央求母親與阿蒙同車。朱大娘子想著自家閨女的乖巧懂事,便答應了。朱雅靜便于阿蒙和孫卓氏坐了同一輛馬車。
“阿蒙,你可有好些了?”
“安姐姐,我沒事了,只是全身乏力不能與你好好玩兒了。”
“你可快別逞強了,仔細躺著,我與你說說話可好?”
阿蒙笑了笑:“說話是沒問題的,雅靜姐姐有什么邊說什么,還怕我去告狀不成?”
孫卓氏見她倆又如往常一般,便也不打擾,自己靠了馬車側壁,暫且放松大腦。
走過一段路,阿蒙突然抽抽鼻子,問道:“可是到了哪家涮肉店?”
朱雅靜一樂,“你這鼻子還真靈!”隨即隔了竹簾往外看,“還真是呢,是張記涮肉。”
“安姐姐,我跟你說,縣城里這幾家涮肉店都不怎么樣,吃起來清湯寡水的,只能飽腹,談不上佳肴。”阿蒙嫌棄地說,之前孫若川有帶她吃過兩家據說不錯的涮肉店,她感覺也就那樣,談不上好吃不好吃。
朱雅靜對著阿蒙的結論無語,她并不怎么懂得吃,只是覺著好吃就吃了,不好吃就不好吃。
阿蒙沒想那么多,又接著說道:“安姐姐,等有機會,我定要帶你嘗嘗全大秦最好吃的涮肉!保證咬下舌頭來那種!”
“你可別,咬掉舌頭那可不就活不成了嗎?好吃就好吃,非要說的如此夸張,我可不信。”
“安姐姐,咱倆打賭,要是我能做到,你便答應為我做一件事情,要是我做不到,我便答應為你做一件事情。”
女孩子間的打賭都很能促進友誼,朱雅靜笑著應了。
“不過,我們得有個時間限制。”
“好啊~不過怎么個時間限制?”阿蒙問到。
朱雅靜皺著想了想,說:“這樣吧,在我們出嫁之前,不論是你還是我都算。”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合盟。
過了幾日,阿蒙身體徹底好轉,孫秀才便給朱家發了請帖,邀請朝樂樓一聚。因著上次的事情兩家都有心再熱鬧一回,于是朱家痛痛快快地赴宴了。
只不過這次,是真的賓主皆歡。
吃完飯后,兩家道了別,孫家一行人打算沿著羅福街慢慢往回走。路過一家賣雜貨的鋪子,阿蒙興致來了,她拉了拉哥哥的衣袖說:“哥哥,我想去看看這家。”
別家的小姑娘都是逛什么首飾衣裳店,自家的小妹卻逛雜貨鋪。孫若川有點方,他想了一想,自家妹子確實與其他小姑娘不一樣,也罷,就陪她看看。于是便向身旁的孫海交代兩句進去了。
雜貨鋪里五花八門,有豉油醋缸,農人自制的麥芽糖紅糖等農副產品,還有紅白喜事要用的蠟燭紙張。阿蒙看了一圈,找到香料區,這時候的大秦調味品種類還真不多,有胡椒、花椒、生姜、干姜、鹽、雜酒和蜜。
阿蒙失望地轉了轉,調料好少哦,不僅沒有辣椒,也沒有八角、陳皮、茴香、香葉……
“阿蒙在找什么?”孫若川問道。
阿蒙隨口說了個茴香,誰知孫若川卻說:“阿蒙既然要找香料,為何跑到這雜貨鋪子來?”
“啊?”原來有一部分調料是被當做香料來用的,阿蒙有點懵。
“哥哥,哪里有香料店?”
孫若川……他沒事去香料店干嘛?當然是不知道了。
好心的老板看著倆人大眼瞪小眼,忍不住說道:“大爺和姑娘若是尋香料的話,對面往北走第六家店鋪便是,寫著譚記香料。”
倆人謝過店主,出門往譚記來。
譚記是一家不大的香料店鋪,店面雅致簡約,只原木色的牌匾上寫了譚記兩個字,又在右下角用不同的風格書寫了香料兩字。
阿蒙看了看牌匾好無語。現代的有些店鋪也是如此,突出不了重點,害人眼花繚亂看半天。
拾進門去,左手是店主的柜臺,柜臺后方的墻上形狀不規則的儲物格里放滿了瓶瓶罐罐,上面貼著紅紙寫了香料名字,店鋪內右側墻上也是如此,不過瓶瓶罐罐卻小了很多。
阿蒙仔細地看著,純品的香料有沉香、檀香、龍腦、麝香、龍涎香、茴香、藿香、乳香、丁香等,此外還放置許多合香,也就是用不同的香料搭配起來的香,有的還會加進去蜂蜜、果汁、荔枝殼等物品調配。阿蒙看到的就有桃花香、梅花香、聞思香、四和香等,種類還真不少。隨意打開一種用手扇著聞了聞,還真挺好聞的。
譚記店主是位娘子,人叫譚娘子,年方三十有二,看見阿蒙和哥哥四處觀看,便前來介紹,“姑娘若是喜歡清雅一些的,這四和香、梅花香都挺不錯,若是要熏香,丁香比較適合。若是送人,店里還有一些未曾擺出的香料,姑娘可要看看?”
阿蒙搖了搖頭,婉拒地說道:“我想買點茴香。有沒有沒有加工過的,原始的茴香香料?”
譚娘子倒也不驚奇,柔柔地說道:“有是有的,只是……那最初的香料未經處理,又糙又丑,姑娘確定要買?”
阿蒙見她肯賣,于是肯定地說道:“要。”
譚娘子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給后方的伙計使了個眼色,伙計轉身進去不一會兒還真拿出一袋茴香來,阿蒙打開看了看,又聞了聞,確定沒錯,這才嘻嘻一笑看著哥哥。
孫若川一愣,一時失笑,自家妹子等著自己付銀子呢。
孫若川掏銀子的功夫,阿蒙又四下里看了看,忽然看見一只瓶子上寫著大茴香,這茴香還分大小么?阿蒙好奇的不行,打開瓶子一看,是一種棕褐色粉末,但是味道聞起來很是熟悉。
啊!原來是八角!
阿蒙樂得不行,又細細用眼睛搜刮了兩遍香料罐子,果不其然,又發現了孜然,簡直太棒了有沒有!阿蒙都要開心地跳起來了。果斷下手,問譚娘子要了“原裝”品。掃到了“戰利品”的阿蒙喜氣洋洋地小手一揮,孫若川無奈地又笑著付了銀子,倆人這才慢悠悠往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