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6年的蓉城,還沒有成為一個國際化的一線城市。
無論是外來人口的數量,還是基礎設施的建設。這里與隔壁的霧都山城都還有很大的差距。
市政開發的重點還停留在錦江與青羊兩個大區,日后繁華的武侯新城,此時還是一片荒地。
無論是及膝深的雜草,還是四周影影綽綽的樹林,都顯示著,這里暫時是個無人居住的禁區。
至少,不是兩個孩子應該來的地方。
年幼的男孩還沒到勇敢無畏的年紀,他緊緊地拉著姐姐的胳膊,不敢有絲毫放松。
稍大一些的女孩身穿一身寬松的校服,臉上流露著不應該屬于她這個年齡的凝重與堅韌。
“姐姐,我怕。”
不知何時,一片厚厚的烏云遮住了月亮,原本就有些昏暗的荒地此時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男孩抱著姐姐的手臂頓時又用力了幾分。
“不怕哈,我們馬上就出去了。”
女孩摸了摸男孩的頭頂,輕聲安慰道。她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支手電筒,打開了電源。
一束微弱的光芒出現在二人眼前。
“這樣是不是好一些了?”
女孩低聲問道。
男孩重重的點了點頭。
就這么沉默的不知走了多久,女孩終于停住了腳步。
“到了,從這里出去,你就可以回家了。爸爸媽媽都在等你呢。”
她抬起手臂,指向前方。一扇古樸的大門就這么突兀的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姐姐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男孩睜著兩只明亮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旁邊的女孩。
“姐姐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女孩似乎是笑了笑。
“你先回去,姐姐稍后就來。”
“真的嗎?那拉勾勾,說假話的是小狗。”
男孩還沒有到能夠理解女孩語氣的年齡,他拉了拉女孩的袖子,固執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好,拉勾勾。”
女孩蹲了下來,濃重的黑暗遮住了她和她臉上的表情。
“拉勾勾,說假話的是小狗。”
......
“還有其他的嗎?”
穿著白大褂的胖子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看向了面前精神恍惚的青年。
“聽起來,你的噩夢更清楚了一點。”
“是啊。”
林風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強行穩定了自己的情緒。
“作為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我必須告訴你,你的精神狀況惡化了。”
胖子醫生手中把玩著一張黑色的卡片,皺起了眉頭。
“老林,月姐失蹤不是你的責任,已經十五年了,你必須從當年的事情里走出來。”
“你每次都這么說。”
林風翻了個白眼。
“那作為朋友呢,有什么建議嗎?”
“作為朋友,這張邀請函確實有點意思,明天晚上七點半,我跟你一起過去。”
胖子舉起了手里的黑卡,慢慢悠悠的說道。
林風,男,24歲,身高183,體重75公斤,喜歡健身,父母雙全,家庭幸福,無業。
作為一個家境殷實的富二代,林風沒談過女朋友,不亂花錢,也不欺男霸女,不仗著自己的背景為非作歹。自小便是街坊四鄰中的鄰居小孩,友人眼里的后浪模板。
除了一點,他是個精神病。
因為這個病癥,林風錯失了極多很好的機會,他順利通過了很多名企的面試與公務員的考試,但統統倒在了體檢報告這一項上。雖然有幾家公司的前臺小妹都曾委婉的暗示過他,可以不用那么詳細的描述自己的精神狀況。但林風都是禮貌性的笑了笑,依然我行我素。
這就導致了很多大叔大媽在提到林風時,都會用同樣惋惜的語氣結尾。
“林家的那個小子啊,真是太可惜了。”
但林風從不在意這些。此刻,他剛在發小的工作的精神病院里結束了每月的例行觀察,此時正在前往地下停車場的路上。
“一小時四十二分鐘。你的檢查時間又加長了。”
他剛坐進車里,就被背后傳來的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轉頭看去,一個消瘦的身影懶散的坐在汽車的后座上,正在悠閑的看著手機。
“我說蘇少,你下次進我車能不能提前給我說一聲啊,嚇死人不償命的你知道不。”
林風沒好氣的發動了汽車。
“你自己不鎖車,怪我咯。”
蘇魏冷冰冰的回道。
“而且我說過了吧,你再叫我蘇少的話,我就把你的狗頭打爆。”
“誰沒事來精神病院偷車啊。再說了,全蓉城的車行都知道這車是我的,就算偷了也賣不出去啊。”
林風拍了拍自己的座駕,作為一個年輕的富二代,他很奇怪的對保時捷,法拉利這些拉風的跑車毫無興趣。反而花了大價錢從國外定了這輛特斯拉的cybertrack。全蓉城僅此一輛,回頭率超高。
“話說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想看看你昨天說的那張邀請函。”
蘇白放下了自己的手機。
“我先去你家里找你,結果你不在家。你爸告訴我你過來做每月檢查了,給你做檢查的是朱一白?”
“是啊。”
林風隨手把檢查報告甩給他。
“嘖嘖嘖,你這個神經病已經十幾年了,一直在按時治療,也沒出過什么事情,怎么還越來越嚴重了。”
蘇魏翻著手里的報告。
“而且你這也不是有攻擊性質或者影響日常生活的那種病,老朱怎么不給你開個正常證明啊。你這已經錯過很多好機會了。”
“是精神病,不是神經病。”
林風很嚴肅的訂正了他。
“老朱家里什么作風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他給我開了證明,明天他爹就能把他腿打斷。”
林風搖下車窗,把停車卡遞給了門口的保安。
“喲,羅叔,今天還是您值班啊。”
被稱為羅叔的保安也是他的老相識了,此時笑呵呵地推了推眼鏡,把停車卡推了回去。
“小林啊,檢查結果怎么樣。”
“老樣子嘛,沒得好轉,也沒得惡化。”
林風笑瞇瞇的回道。
“又不收我錢啊。”
“你都看了十五年病了,醫藥費都夠再建一個停車場了。我還能再多收你這點錢啊。”
羅叔大手一揮。
“路上小心啊。”
“好嘞,祝您身體健康啊。”
林風也沒拒絕他的美意,帶著笑容把停車卡收了回來,慢慢離開了精神病院。
“去哪?”
他從兜里掏出那張黑色的卡片,丟給了蘇白。
“市二醫院,我媽病了,我得去看看。”
蘇魏接過卡片,對著窗外的日光,瞇起了眼睛。
“生病了?嚴重嗎?”
林風沒開導航,就地調了個頭。
“不嚴重,小問題,就是跟我爸吵架了,找個理由不回家而已。”
蘇魏頭都沒抬。
“一會你也別跟我一起進去,看著尷尬。”
“得嘞。都聽您吩咐。”
林風學著電視里的管家,陰陽怪氣的應了一聲。
蘇魏理都懶得理他。
就這么沉默的行駛了十幾分鐘,蘇白揉了揉眼睛,把卡片遞回給了林風。
“沒看出來什么特別的。跟你姐當年的失蹤案留下的證物確實很像,但不做鑒定的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種東西。這玩意是莫名其妙的直接出現在你的床頭的?”
“嗯,三天前出現的,緊接著我就做了三天的噩夢。”
林風接過卡片,隨手丟在了副駕駛上。
“你沒跟朱局說這件事吧。”
“沒說,最近局里比較忙,這種老案子他暫時沒空管。”
蘇魏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語氣中帶著一絲怨念。
“你跟老朱說讓他最近別加班了,現在正是事多的時候,我天天在局里加班,晚上還得陪朱局吃飯。到底他是朱局的兒子還是我是朱局的兒子。”
林風頓時哈哈大笑。
“你也算他半個兒子啊。”
“你他媽還算他半個兒子呢,今晚你去陪他吃飯唄。”
蘇魏拋出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到了到了,我就不送你了哈,替我向阿姨問好,順便勸勸她,別沒事就往醫院跑,雖然醫院確實是你家開的,但住病房怎么說也不吉利不是。”
林風靠邊停車,迅速轉移了話題。
“明晚七點,我來接你嗎?”
“我自己去!”
蘇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林風嘿嘿笑了兩聲,無意中朝副駕駛瞥了一眼。那張黑色的卡片就安安靜靜的躺在座位上,一行白色的字符格外顯眼。
“厚德殯儀館,三月三日晚上七點,誠邀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