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聽說陛下寢宮外全是錦衣衛的高手?”
“錦衣衛會輪流巡夜,只有子時的換班,會有半刻鐘的間隙。”
“顧大人,馬上就要子時了。”
“別急,這只是寢宮外的防守,寢宮內還有一個武藝高強的常公公。”
“如何做?”
“跟著我,別出聲。”
子時已到,兩道身影一前一后以極快的速度溜進了皇帝寢宮。寢宮內昏黃的琉璃光照著外室,顧懷兮帶著夏小橋躲在屏風后,觀察著四周形勢,卻是寂靜無聲。
兩人的武藝都不差,沒成想寢殿內一人影飛速閃到屏風后,抓住顧懷兮胳膊,兩人還未動手,便聽那人說出震驚之語。
“顧大人?夏小姐?怎么、怎么是你們?”發現二人的常公公面露驚異。
“常公公,得罪了。”
顧懷兮出手制敵,未留情面。二人之前在宮內共事,皆知對方的身手厲害,但是兩人未曾切磋過,常公公也不敢與顧大人動手,此刻,常公公不得不接招。
“讓他們進來吧。”
二人還未分出勝負,便聽得內室傳出一聲命令聲。
“是,陛下,顧大人,夏小姐,請上前。”常公公混跡宮中,早已經是個人精,顧大人雖是逃犯,可也知道陛下對顧大人是不一般的,伴君如伴虎,陛下心思不可捉摸。
皇帝足疾之癥未緩,半躺在龍床上,面容暗黃,卻依舊有股威嚴的氣勢。待顧、夏二人走進,皇帝也未曾看向他們。
“罪臣顧懷兮參見陛下。”
“民女夏小橋參見陛下。”
顧、夏二人忍住心中怨恨,還算恭敬地行了禮。
“行了,朕知道你們二人心中不滿,不必裝模作樣。”皇帝從枕頭下摸出一把鑰匙,甩給了夏小橋,“清平院暗室的鑰匙,夏將軍跟隨朕南征北戰多年,京城怕是容不下他了。”
京城內大部分官員都有幸目睹了那場婚禮事件,皆知夏小橋的控水異能的可怕,紛紛上書彈劾夏家,滅妖孽,誅夏昭。皇帝連夜命人將夏昭帶進皇宮,藏在了清平院的暗室里,夏家龐大的基業充歸國庫。當然,夏小橋暗地里開的商業還未斷,有可能皇帝知道故意給夏家一條生路,也有可能不知道。
“懷兮,想要皇位嗎?”皇帝轉向他們,目光深沉。
顧懷兮沒有驚訝,果斷道:“不想。”
沒想到皇帝突然笑了幾聲,沉悶的氣息散開:“那你覺得洛兒和潤兒誰更適合入住東宮?”
顧、夏二人沒有震驚,倒是將一旁的常公公看呆了去,陛下怎會詢問他們如此重大的事情,太子之爭如此激烈,后宮之人斷不敢妄言。
“沒想過。”顧懷兮依然果斷地拋出三個字。
“好一個沒想過,汐兒想要什么?”皇帝喊的是朱常汐的汐,不是顧懷兮的兮,此聲“汐兒”聽得在場的人皆是千回百轉。
顧懷兮看向龍床上那有血緣關系的人,雖從未承認過二人的父子關系,可怎么恨得起來,
生了他,這么多年也算養了他。
顧懷兮直接道:“九轉匯陽功,陛下可愿給?”
“你要此本秘籍作何?”九轉匯陽功的秘籍也算得上至高武功秘籍,但是與顧懷兮的寒冰真氣想比,自然是略遜一籌。
“救人。”顧懷兮也未做隱瞞。
“救誰?”皇帝不明白何人可以讓他深夜闖皇宮,冒著生命危險到寢宮取秘籍。
“兄弟。”顧懷兮目光堅定,皇室無情,怎可體會兄弟二字的重要。
皇帝似乎滯了良久,生于皇室,親情血緣淡薄,命里早就沒有兄弟,兄弟意味著背叛,意味著殺戮,意味著太多太多的陰謀,他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不就是如此嗎?為了這太子之位,爭得頭破血流,滿目瘡痍。
皇帝沒有再問,招來常公公道:“秘籍在外室左手第二格暗抽,常公公,給他們吧。”
“你們走吧,今夜就當你們未曾來過。”皇帝揮了揮手,顧、夏二人離開前似乎聽到了皇帝輕微的嘆息聲。
清平院,實際上是冷宮,目前無人居住,一片凄涼,無人經過。顧、夏二人自然很輕松地進入了清平院。
“就算是冷宮,平常也是有人看守的。”顧懷兮對夏小橋說。
夏小橋隨即明白過來:“也就是說,是皇上故意放我們進來的。”
顧懷兮敲了敲她的腦袋:“顧夫人還算聰明。”
夏小橋這次倒沒反駁,反而拉住他的手道:“那顧大人如何獎勵呢?”
顧懷兮揚起了笑容,執起她的手,輕輕吻了她的手背:“這樣獎勵,夫人可滿意?”
“顧大人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如此……”夏小橋欲言又止。
“如此什么?”顧懷兮靠近她。
“如此不害臊!”夏小橋說完,從一旁迅速閃過,膽子越發肥了。
顧懷兮眼里帶笑,在他心里,調皮活潑,惜財如命的夏小橋才是真正的夏小橋。
清平院的暗室門在院中的枯井處,二人對視一眼,便縱身一躍,跳進了枯井。深夜本就光線不好,又在暗黑的井中,四周一片漆黑。顧懷兮順手就拔出了鬼煞照明,夏小橋心中囁嚅:得,鬼煞名劍又被拿來做照明用了,可真是物盡其用啊。
二人穿過狹長的走道,來到一座鐵門前。夏小橋掏出鑰匙,將門打開,沒想到鐵門一開,一陣濃烈的花香便撲鼻而來,隨后才是明亮的光線。
“爹!”
姹紫嫣紅中站立著一人,正在擺弄白色的芍藥,那人不正是夏昭嗎?夏小橋跑了過去,捏捏他的胳膊,脊背,生怕她爹受了什么傷。
“橋兒,爹沒事兒。”夏昭回道,“不用擔心。”
“夏伯父。”顧懷兮也走上前,恭敬地行了禮。
夏昭點點頭:“顧大人,這里便是你娘以前在宮里的居所。”
“我娘的居所?”顧懷兮環顧四周,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開得正盛,這樣的時節,這樣的地方,怎會有如此多的花?
“阿鳶真是個奇女子,”夏昭好像在回憶,“那年她帶來一把種子,隨意灑在了這里,說如若它們堅強,自然會開,不必費心,生命不可逆。沒想到,這里土質肥沃,上方還破了道光線進來,風吹雨曬,日復一日,花開了,開得很好,而她卻再也沒有回來。”
“夏伯父,逝者已矣。”顧懷兮體會到了夏昭對百里鳶非比尋常的感情。
夏昭笑著轉過頭,拍了拍顧懷兮肩膀:“顧大人,你跟橋兒的婚禮還未完成,既然你們來了這里,那就把禮數行完吧,如何?”
“爹!”夏小橋趕緊拉住夏昭胳膊。
“夏伯父,我……”顧懷兮心中驚喜,卻不知說什么。
“怎么,你不愿娶橋兒?”夏昭故意扳著一張臉,嚴肅道,“雖然橋兒與一般女子不同,可也是……”
“不,我自然愿意,可小橋?”顧懷兮趕緊回復,他怕的是小橋心中還有芥蒂。
“橋兒,你說呢?別怕,爹給你做主。”夏昭問道。
“女兒、”夏小橋看了一眼顧懷兮,像是做出承諾道,“女兒愿意跟顧大人長相守、共白頭。”
此話聽得顧懷兮心中一緊,隨即回應:“夏伯父,此生我定不負橋兒,長相守,共白頭。”
夏昭將小橋的手送到顧懷兮手里:“好,好,橋兒以后就交給你了。”
顧懷兮和夏小橋對著夏昭,對著百里鳶種下的滿室花草,拜了父母,拜了天地,此刻二人心中皆是長相守,共白頭。